哪吒20

南枝的阿爹是陈塘关一位普普通通的士兵，宿在军营，一月才能回一趟家。

说话虽然大嗓门，和南枝说话却总要夹着嗓子，硬生生凹出嗲里嗲气的声音，南枝不敢不就范。

她趴在妇人的肩膀上，看妇人抱着她，还能灵活地捡几个螃蟹和贝类回去加餐。

南枝盯着海滩上的气孔，不动声色地震出几只爬爬虾。爬爬虾好好地钻洞，突然就被震了上来，楞在原地没有动作。

妇人把它们捡起来扔进桶里：“这几只虾傻傻的，还是给你阿爹下酒吧。阿娘用聪明的虾肉和贝肉，给你蒸蛋羹。”

男人嘛，傻点好。女儿还是要聪明伶俐的。

南枝跟着笑了两声，忍不住望向广袤无垠的东海。

夕阳西下，冰冷的东海也温暖起来。橙黄色的太阳倒影在远处的海面上，像敖光第一次做坏事时慌乱又执拗的眼瞳。

有点想他了。

还有小敖丙，她还没亲眼看看他呢。

可即便就在东海海边，她也不能再近了。

天上有好多贼兮兮的眼睛啊。

她已经放了一个饵去冀州，就不能再暴露陈塘关的身份。

隐隐约约，海的尽头仿佛升起一座巨大的贝壳，离得太远，从海岸边望过去，小小的。

南枝甩手，把手里的毽子丢了出去，砸出一片小小的浪花。

沉下去一瞬，又浮起来，直直地往远处飘。

✤

敖丙和南沐躺在贝壳里晒太阳。

南沐在斟酌从哪里说起，敖丙也不打扰他，转头看海，发现海面上飘来一只漂亮的毽子。

羽毛五颜六色，海水也没能打湿它毫分，和那些灰扑扑的毽子一点都不一样。

敖丙把毽子捞起来：“真好看，小舅舅，等你讲完故事，再陪我踢毽子吧。我看那些人族小孩玩过，却没亲自试过。”

南沐叹气，养孩子真麻烦。

他觉得敖丙过于活泼了，他这么一个冷面凶兽，怎么可能陪小龙崽踢毽子？！

南沐接过敖丙手里的毽子，端详了两眼，从上面看到了某只孔雀的羽毛。

“……”

怪不得不沾水，还直直地飘到他们这来。

那孔雀要是知道南枝用他的毛做了什么东西，只怕要立刻杀来陈塘关。

但——

那又如何！孔雀就是欠收拾！

南沐声音宏亮，迫不及待：“好，等会儿小舅舅就陪你踢毽子！”

敖丙眨眨眼，觉得小舅舅有点过于善变。

但来不及发问，小舅舅已经开始讲阿娘的故事了。

“从哪说起呢，就说万年前吧。”

万年前，巫妖大劫后，巫族覆灭，妖族也死伤惨重。与此同时，人族却靠着旺盛的生命力——特别能生，迅速占据了这片大陆。

“哦，万年前——”敖丙长叹一声：“阿娘竟然这么……嗯，长寿。”

他有礼貌地换了一个委婉的词汇。

南沐眨眨眼，有点想笑，但想起海的那头，或许有个人能听到。他正色起来，一板一眼：

“还想不想听了？别打岔！”

人族迅速占据了这片大陆，天道便说话了，说人族大兴，人族将是这天地间的主角。

于是道门开始筹备三教，教导人族修炼。女娲娘娘纵使创造了人族，可也没法阻止已经有了思想的人族选择他们喜欢的路。

道门三教在人族兴盛，信徒无数。人们尊称道门三教的教主为天尊。

人族修炼后有了匹敌妖族的力量，妖族的地盘更少了。女娲娘娘早年和妖族有旧，出面给妖族作保，让残存的妖族在几州交界的夹隙中生存。

如此过了很多很多年，大概三千年前。

圣人们还是看妖族不顺眼，在上清天召开了一次大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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