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费介只将这名字含糊了过去:“当年,还有个了不得人说,如果女子能考科举,你娘必定是状元。”
南枝静静地听着,她家阿娘当年也是个如此耀眼夺目的女子啊。
“嘿,你父亲庄仕洋虽然和庄大儒同姓,可不如多矣。”
费介怒道:“这么多年只是个翰林院编修不说,竟然连后宅都乌烟瘴气,更是心狠手辣。若不是阮家遭难,庄仕洋何德何能娶到你母亲?竟然如此磋磨她!还舍弃你!若是你外祖还活着——”
“若是我外祖还在,我阿娘应该能如愿嫁给她真正心仪之人,过着无忧无虑,继续治学修文的日子。”
南枝眼中晃着明亮的泪意,嘴角却带着笑:“老师,我这么多年没收到过阿娘的一封信,也曾经对她心怀怨愤……”
范闲抬眼,视线和南枝在半空相撞。
这一瞬间,范闲好像被她的目光穿过,引出了他自己的怨愤和不甘。他母亲在他出生时就去世了,可父亲……十三年来,他从未见过父亲。
他一边觉得不过是陌生人,一边又难免生怨。
“可如今得知,阿娘身不由己,在庄家的虎狼窝里自保都难。”
南枝叹口气:“老师,我阿娘的腿是因为我才残废的。”
不用南枝再多说,费介说:“你放心,你三处的冷师兄虽然脑袋木,但医术还是不错的,我立刻写信上京,让他登府,为你娘治腿。”
费介又吃了一口肉,这么好的手艺全孝敬在他身上了。他这个唯一的女弟子也是个可怜孩子,他怎能不多帮衬些?
“你师兄登门,不能没有名目,届时登府也该把咱们的师徒关系讲清楚,哪有女儿在外拜师,家中亲眷却毫不知情的?
让你师兄敲锣打鼓地登门,告知你娘,你那白眼狼父亲,你那泥菩萨祖母,还有后院的姨娘姐妹弟兄……告诉他们,你是我的徒弟,让他们好好掂量掂量!”
南枝站在费介身后,给他捏肩捶背:“老师~我要每天都给你做好吃的!”
费介明明很享受,面上却做出嫌弃的表情:“我这么大个老师摆在这儿,这时候不用什么时候用?徒弟让老师操操心罢了,还用得着贿赂我?”
“不,这不是贿赂,是对老师最诚挚的爱!我要把老师养得白白胖胖!”
南枝冲柴靖使眼色,柴靖在费介手边添酒。
费介笑呵呵地看着一院子的年轻孩子:“那我不得胖成猪?”
“怎么会呢?”南枝中气十足,振臂扬声:“不管您变成什么样子,都是我最可爱最大方最慈祥最英俊的老师!是我最最敬爱的长辈!”
费介的胡子都跟着翘起来,成了这世界上最快乐的小老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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费介今天太高兴,喝得醉醺醺,直接在南枝家中歇下了。
南枝把范闲送出门,他今天有点沉默,话也不多。
月光把院子的篱笆拉长,落下浅淡的阴影。阴影中,范闲叹口气,看向南枝:“你盘下酒楼又开了那么大一家药铺,手里钱还多吗?”
南枝盘算着,其实她这些年赚了些,柴靖出海淘宝贝,她就买铺子做点小生意。后来有了范闲的月钱,能做的就更多了。
但她理智地没有开口。
范闲说:“我还有点余钱……”
南枝立马答:“要!”
范闲:“……”
他确实想贴补点,可也没想到南枝能要钱要得这么爽快这么理直气壮。
南枝又说:“师兄真是我最大方,最潇洒,最善良的师兄!”
范闲呵了声:“这时候不叫我范公子了?”
他说着,嘴角却翘起来:“明天给你送钱。听你一句好话可真不容易。”
南枝目送范闲脚步轻快地离开,走着走着,好像就变成了小小鸟,简直要飞起来。
想听好话还不简单?
每天都给她点金子,她能不重样地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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桃桃菌感谢【盛因佳人辞】点亮的年度会员,专属加更五章,这是第四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