庄仕洋直视那双眼睛,惊觉那双冰冷的眼睛,恍惚间与他父亲咒骂责打他似的眼睛重合,他们在一起质问他!
庄仕洋心中骇然:“你胡言乱语……”
“你既不惧不怕,又为何不敢开棺验尸?”
南枝步步紧逼,不让庄仕洋后退:“开棺验尸,若是毫无异样,那便是一场巧合罢了,作恶的只是周姨娘和段天师。”
可若有毒呢?
不管是为了什么,庄仕洋选择隐瞒父死真相,因为没有实证,他再也辩不分明,哪怕全数推到周姨娘身上,他也有不察之过。如此品性,又如何做官?
眼见庄仕洋越发紧张,南枝却突然笑了:“看看你,头上都冒汗了,不知道的,还以为你做贼心虚呢。”
在场之人皆入朝为官,谁又没几个心眼不会一个察言观色?
梅执礼作为京兆尹,审问过无数案件,哪怕他现在年事已高,眼睛昏花,也能看出此事的猫腻。
若是真的……庄仕洋此人实在可怕。
傅云夕当即插嘴:“若梅大人觉得为难,此事不如交给大理寺,我着人将周姨娘带回去审问。庄家老太爷那边,我立刻去开棺调查。”
南枝又看向傅云夕:“老实说,我还是不太信你。你毕竟是她姑爷,你当真能秉公执法?”
傅云夕自觉一向铁面无私,今日却被质疑了两次公正性,他无奈叹息:“庄三小姐放心,大理寺不止我一个少卿,我上头还有个大理寺卿。”
南枝半信半疑地点头:“你若是做不到,我可要去你顶头上司那儿告你。”
宇文长安看来看去,觉得南枝实在可爱极了,他笑了笑,替傅云夕解释了一句:“论起审讯,大理寺的手段可比京兆府的多,那十二道大刑下去,再硬的嘴也撬开了。再说仵作,你监查院三处的师兄们,有时也会去帮忙验尸。”
南枝在庄仕洋面前能把人气地升天,可在宇文长安面前乖乖巧巧,说什么就应什么:
“好,那我回去和师兄说一声。”
傅云夕带着周姨娘离开,梅执礼准备再盘问段天师几句,南枝跟着宇文长安往外走。
公堂之上,庄仕洋浑身是伤,挣扎着站起来,摇摇晃晃,踉踉跄跄。
无人搀扶,无人过问,就算是一旁的衙役,也把他当做不存在。
这种无视,比疾言厉色更让庄仕洋觉得屈辱。
他抬头,强迫自己看向前面,他的女儿,他和阮惜文的女儿,十五年前就被他舍弃了的女儿……她竟然正大光明地走在宇文长安身边,言笑晏晏,目光敬仰,好似望着她的父亲。
是了,她站在宇文长安身边,一口一个爹。
对着他时,却把他生生逼进了绝路里。
府衙大门轰然打开,明明是同一片天,大门外的阳光却更加温暖灿烂。
人群中有对年轻男女对南枝怒目而视,南枝扫了他们一眼,发觉那姑娘很像周姨娘。
南枝转头,看向踉跄狼狈的庄仕洋,目光平淡,缓缓扯出一抹笑:
“爹,回家了。”
庄仕洋一愣,却听宇文长安应道:“走吧,马车来了。”
然后,她也不回地跟着宇文长安走了。
至此,门外的她成了大义灭亲的孙女,明明自己也是受害者,却更要为祖父伸冤。门里的庄仕洋,浑身伤痕血迹,是即将打落地狱的恶鬼。
她说他不公不仁不慈不义,马上,又要加上一个不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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