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承泽的目光坦然,眼中的怀疑也坦然。
淑贵妃愣了一会儿,说:“在她失去孩子之前,我确实总和她来往。后来她出了事,我们便断了往来,她独来独往,屡次插手朝政,性子越发狠厉古怪。
可是,承泽,我们没有仇怨。都是被男人伤害利用的可怜女人,难道还要互相埋怨吗?”
李承泽双眼微睁,心头被猛地叩动。
他一会儿想起后宫的皇子们,一会儿又想起和他一直争斗到大的太子。都是被那人利用的可怜人,难道还要互相埋怨仇恨吗?
哪怕他们刺向对方的刀剑是真的,哪怕他们射向对方的毒计也是真的。可背后操控他们的,逼迫他们的幕后黑手,才是真正的凶手。
“是啊,要怨,就怨真凶。”
窗外的风大,突然吹断了殿中的香,还没全部化作灰烬的香拦腰截断,一截落在桌案上,依旧自生自灭。另一截,却在斩断前尘后,获得了片刻生机。
淑贵妃凝望着插花,李承泽盯着那半炷香。
不知过了多久,淑贵妃开口:“京中盛传,范闲和庄寒雁两情相悦,不满圣上赐婚。此次靖王府诗会,我听闻长公主要去。”
李承泽眉心一跳,靖王世子李弘成与他交好,他确实听李弘成提起了此事。
李承泽望向淑贵妃:“母妃放心,我会尽量照看庄小姐。”
也算是看在这满殿藏书对他的启蒙之恩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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宫外。
谢必安对着地上的蚂蚁窝打了好几个哈欠,才看到了他姗姗来迟的殿下:
“殿下这次与娘娘说了好多话?”
自从在宫外建府,二皇子虽每月都入宫看望淑贵妃,却很少能聊这么久。最多是母子俩对着看书,看到晌午用膳前便出来了。
李承泽趿拉着鞋上了马车:“说了些往事和故人。”
谢必安哦了声,下意识问:“是和殿下有关的故人吗?”
闻言,李承泽上车的动作顿了顿,等重新坐进马车里,车帘落下,隔绝他看向巍峨皇宫的目光后,他才开口说:
“是啊,与我有关。”
“一个,差点就成了我的亲兄弟。”
“另一个,差点成了我的未婚妻。”
听到李承泽的话,谢必安抱剑的身子踉跄了下,亲兄弟和未婚妻?!
李承泽叹惋的声音被今日的狂风吹得破碎:“可惜,都是差点。”
一个还没出生,就被皇宫吞噬成了一滩污血。
一个家道中落,他成了她的灭门仇敌之子。
李承泽想,如果什么都没发生,如果苗贵妃没进宫,或许,他会有个很好的结义兄弟。
如果阮家还在,阮惜文如愿嫁给左都御史,这样的清流高门,金贵身份,他们的女儿也做得了他的皇妃。
长在阮大儒身边的孙女,或许也会爱读书。
他们简简单单,修书,编书,写书。
不仅南庆的文坛有指望,他的生活也会特别简单,安然无虑。
“可惜,就差一点。”
全差在他父皇身上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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诗会那天,是个阳光明媚的好天气。
南枝穿着一身明红的裙子自信满满地出府,转头却见两个鬼鬼祟祟的人影想要跟上来。
正是庄语山和庄语迟。
南枝看着这两个傻子,无奈叹口气:“你们俩傻大鹅又想干吗?”
见被发现了,庄语山干脆不装了,挺起胸膛来:“怎,怎么?这诗会帖子是给庄府的,只有你能参加,我们不能?”
庄语迟应道:“就,就是!”
“我劝你们最后一句啊,你们小娘才被判了秋后问斩,诗会上无数小姐公子,也当知晓庄府之事。你们去了,平白惹人白眼奚落。”
南枝转身上了马车:“话说到这儿,你们爱去不去 ,别指望我帮你们出头,我不落井下石,都算我圣人心肠。”
于是,直到马车踏踏离开,庄语迟和庄语山也迟迟没有动作。
他们俩异口同声:“要不,咱们还是不去了吧。”
“也是,咱们在府里看她的下场也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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