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胡说什么呢!”有个年长些的老爷子拉了一把年轻人,惊悚道:
“你忘了阮家是犯了什么大罪才被抄家灭族的!那是谋逆!”
可文人多数都是自视清高且容易执拗倔强的,越来越多的人参与进来,忍不住为阮明丘叫屈:
“祭文里用错了几个词,这也值得抄家灭族,也称得上谋逆?”
“那些皇子,那些贵人,动辄打杀人,抢占人田亩庄子,贪污受贿,鱼肉乡里……他们就被轻轻放下了!他们的行为就算不得谋逆了?”
“就是!该灭族的人不灭,不该的灭的倒是痛下杀手。”
“你们也太敢说了吧……”
“当年那些人冷眼旁观,他日祸临己身,咱们十年苦读考上科举,却因为文章中的错漏被判满门抄斩,你难道不觉得冤屈?”
“是啊。我少时看过阮大儒的文章,阮大儒的文章无比流畅,连个错字都不会有,又怎么会有那么大的疏漏?”
“哼,这种栽赃污蔑的手法,就连咱们这些学子,都见过不少。何况是朝中……”
话越说越惊骇,驿馆外的人群三三两两的逃开。
柴靖仍旧抱剑站在原地,等看到有人在悄悄跟踪之前仗义执言的学子时,轻快地追上去。
拐角走进巷子时,一剑将那人敲晕了。
这京中各家眼线不少,却都在为虎作伥,还不如儋州干净。
柴靖又重新走回驿馆外,倚着马车看天边流云疏散。
✤
驿馆内的房间也是精心准备过的。
书架上摆满了书册,文房四宝都是最好的,窗外一株浓绿的大树,垂落大片阴影,十分清凉。
庄墨韩微微眯着眼睛,努力看清南枝的五官眉眼,又笑笑:
“你怎么这样看我?”
“我在想……”
南枝认认真真地端详庄墨韩的样子,从堆满皱纹的眼睛,到宛若皑皑白雪的发丝,还有发髻上那个小巧的木簪子:
“如果我外公能活到您这样年岁,或许会和您很像。不是说模样,是这一身融于书墨的气质。”
庄墨韩眼中光芒颤动,真切地叹了口气:“他的才学不弱于我,是我毕生知己。甚至他的脾性比我好得多,我从小过得平顺,家中看重,少时也曾意气风发,眼高于顶过。
阮兄不一样,他命途多舛,更能体谅底层学子的不易。那时游学,没走到一个地方,他都对寻来的学子倾囊相授。我那时还怨过他,照这样走下去,咱们什么时候才能游历完这大陆风貌,撰写文章游记?
可他说——”
庄墨韩回忆着,盯着南枝眼睛,认真道:
“他说,过程比结果更重要。他个人的文章游记没有那么重要,重要的是他每走到一个地方,就能撒下一点文坛的种子,或许某一日,它就能长成参天大树。”
南枝从赖名成和庄墨韩的形容中为阮明丘刻画出一个模样:
“比起自己的文章流芳百世,成为诗仙文圣,他更希望自己能成为一个老师。”
庄墨韩欣赏道:“不错,就是这样。若有阮兄在,南庆文坛未必会凋零至此,可惜朝野变幻无端啊——”
“既知变幻无端,那庄爷爷为什么还要重蹈我外公的覆辙?”
南枝收了笑,目光锐利,像一把薄凉的剑,刺进庄墨韩的眼中:“我原以为,庄爷爷不会这么轻易答应李云睿的要求,因为一己之私,去陷害一个年轻人。”
·······✤···············✤······
桃桃菌感谢【157***315_70384】点亮的一月会员,专属加更一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