御书房。
庆帝余怒未消,意味不明地盯着范闲:
“成为无数人的科举座师,和一桩谋逆之案的主审人之间,你竟然宁愿去审案子?范闲,你别告诉朕,你还喜欢那个背叛过你的庄寒雁。”
范闲睁着眼睛说瞎话:“臣这不是着急报仇吗?只有报了仇,臣才心里安定,才能更尽心地为科举事业做贡献!
这科举春闱不是还有几个月吗,来得及来得及!”
庆帝定定地看了范闲两眼,或许也觉得让范闲这混球去搅浑水不错,若让赖名成掺和,这事只会闹到无法收场的地步。
“让你审可以,但你知道朕想要的结果吗?”
范闲颔首,当然知道,让他家南枝成为众矢之的,想让南枝和她外公一眼背负谋逆大罪去死呗。
“回陛下,臣知道。”
庆帝哼笑一声,盯着这张和叶轻眉有几分相似的脸,他方才被刺激出的怒意,此刻都变成了无尽的恶意,朝着范闲倾泻而去:
“你知道裴大福最大的同党是谁吗?”
范闲想了想,装模作样地猜:“长公主?陈萍萍?总不会是陛下吧?”
庆帝微微扬着下巴:“倒是有几分聪明,就是朕。”
范闲心道,真是闲得慌。
面上却把惊讶做出了十分的模样:“什么?!”
庆帝又缓步走到他打铁架子旁,吭哧吭哧地磨箭头:
“赖名成这人看不懂眼色,有句话却没说错,监查院权势太盛,总要有个东西来压一压,朕,便找了一个裴大福,滋养他的野心,助长他的欲望,让他主动为朕分忧。”
“分忧?”
范闲差点忍不住,最后装作疑惑:“这贪污受贿,搜刮民脂,诬陷忠良,排除异己,也算为陛下分忧?”
庆帝只问了范闲几个问题:
“在朕眼皮子底下的贪,是贪吗?按朕默许的官员名单行事,算排除异己吗?”
虽然裴大福已死,但范闲也知道裴大福此前做过的恶事。
打杀百姓,抢夺民女,争夺田宅,赶尽杀绝。
而这些,都是这位陛下默许的。
夏末的节气,风还很热。
靠着打铁的炉子,更是燥热。
可范闲却很冷,从骨子里泛着寒气,就连手指都止不住颤抖。
“陛下,是想养出一个巨贪,但,巨贪的财库,就是陛下您的财库。
等有需要的时候,随意安上一个罪名,就能查抄回来。甚至,还能牵连一众党羽,清缴朝堂异声。”
庆帝坦然地承认:“不错。”
他甚至有些惋惜:“只是,裴大福死得太早了,不明不白,连朕的私库都被人给搬空了。竟还得由着李云睿继续把控内库,为这次北齐之战输送粮草。”
原是因为打仗,需要战资。
可国库也不是一时就能充足起来的,一说打仗,户部和言官便总有各种原因来搪塞。
范闲问:“陛下不怕事情暴露吗?那时,天下之人会如何议论陛下?”
“哦,你有证据吗?”
庆帝用看小孩子的目光盯着范闲:“就算要查,朝中能有几个赖名成这样不要命的硬茬?清流小官,无权势依凭,无力查案。世家大族,想查的,便要先清查他们自家。
这些扎根在京中的世家,传到如今,哪个不是家大业大,哪个没有旁支偏房,哪个查不出些事情来?只要查,轻则抄没全家,重则灭族流放。等人杀得多了,他们就知道,什么该查,什么不该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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