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中扬起几片没烧完的黄纸。
阮惜文沉默片刻,说:“阮家的血脉,都犟,认死理。”
她和皇后表姐的境遇实在有些相似,可她又比皇后幸运,她有一个好女儿。
她此前从未想过阮家还有沉冤得雪的一天,从未奢望过,她清白一生的父亲,还能重新成为南庆文坛的圣人。
阮明丘的墓前,如今香火不断,受天下读书人朝拜。
阮惜文原以为,最好的结果,不过是她和庄仕洋同归于尽。
她的女儿能置身事外,虽有苦难波折,但安全无虞的活着。
阮惜文握紧了南枝的手:“往后,一切都会好的。”
“当然好,我再带你看个好玩的。”
南枝神神秘秘地带着阮惜文拐到这座行宫的深处,绕过长廊,走过渐渐荒芜的石板路,出现一个更加荒凉的院子。
门外,有个书生打扮的人正对着一棵枯树写写画画。
看见南枝和阮惜文,书生慌忙站起来行礼。
阮惜文这才认出来,那书生竟是前太子李承虔。
进院子前,她忍不住将目光投到太子面前的画板上,画的似乎是树,却更像一张女人的脸。
哭泣着,痛苦着。
还和她的眉眼有几分相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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院中的家具和草木几乎都被破坏了。
守着院子的不是侍从,都是些武人。
阮惜文正疑惑,便听到里头传来熟悉的人声——
“大胆,放肆!我是太上皇,你怎么敢对我无礼?”
“来人来人!将他拖出去打!”
隔着院墙上的花窗,阮惜文恨恨地盯着疯癫的庄仕洋。
看他蛆虫一样拖着残疾的双腿,用双臂在地上攀爬挪动。
庄仕洋身后,还有一个头发散乱的男疯子,身材瞧着过于瘦弱,正抬腿冲着庄仕洋踢打。
“放肆,你才是放肆!”
“朕是皇帝!是大庆的皇帝!你怎敢自称太上皇!”
“若不是还用得着你,朕早就打死你!”
阮惜文惊讶地打量那个头发遮脸的老疯子,好半晌才认出来:
“这,这是李云潜,他没死?”
“死,对于他们才是解脱。”南枝望着里面的情景:“造的孽太多,不能轻易死。他们恰好又都是不敢死的人,只能这么日复一日地折磨着。”
阮惜文盯着庆帝瘦弱的身板,这才发现不是瘦弱,而是少了两条胳膊!
范闲那日丢出了一枚火雷,庆帝不知深浅,下意识用双臂挡在身前,被炸得骨肉横飞。
跑得再快,侥幸活命,却没能保住胳膊,也没能保住一身经脉内力,直接成了残疾的废人。
院中,庄仕洋双腿瘫痪,庆帝没了双臂,两人凑在一起才算个全人。
南枝下令说要自力更生,便是真的自力更生。
庆帝的儿子们报复还来不及,更不会来孝敬他。庆帝想要吃口饱饭,还得靠疯疯癫癫的庄仕洋。
可庄仕洋不知真傻假傻,仿佛知道庆帝不会真的杀他,不管挨多少打,也总要庆帝喊他一声父皇,太上皇,他才会去用双手做工,换些果腹的食物。
阮惜文望着里面的惨状,却畅快地笑了两声:
“如此,也好。”
庄仕洋是害阮家的罪人,庆帝也是罪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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