藏海僵直的身体更僵直了,他犹豫着握紧了身下的被子,他可没有把身体随意露给外人看的喜好,尤其是这个时候。
“你这小孩怎么回事,这是我租的院子,你怎么在这儿踹门呢!”
明姨的声音响起来,似乎拉扯着不敢反抗的霍绍离开:“老娘闺女有分寸,不会乱来的!”
不会乱来的南枝,用带着酒水的帕子一寸寸擦过藏海后背的皮肤,凉意过后,燃烧起一道道的炙热,火辣辣的。
藏海难耐地喉头滚动。
“放心,我会给你涂抹得均匀一点,保证每一寸皮肤都擦过。”
身后,南枝盯着藏海烧红的耳垂,慢慢说:“听闻,用酒水擦过的乳猪,烤起来更加焦脆可口。”
藏海:“……”
他愣是等南枝擦完后,立马披上了外袍,草草地系起来:
“你不是该在宫中吗,怎么会在这里?”
南枝目光一动,起身把帕子丢进水盆里:“太后病重,我担心我娘,回来看看。反倒是你——”
她说着,又走近两步,坐在床边盯着藏海:“皇帝宣召你去写孝文,你却扭头就跑,告假既不说理由也不符合章程。你知道吗?你被告惨了,督查司的时全公公带头告你藐视皇恩,要把你下狱处置呢。
你这身风寒若是在翰林院倒下也算工伤,如今在我娘这里算怎么回事?你来我娘这里做什么?”
“因为我怕。”
藏海迎着南枝忖度的目光,直直地回视过去。
他已经在这次离奇的重生中活得了新生,就更怕明南枝变成上辈子活在仇恨里的霍南枝。
“我害怕,此生只是一场盛大的梦魇。”
藏海看着身穿朱色宫袍的南枝,恍惚中,前世的霍南枝和眼前的明南枝交织穿插,光怪陆离中,几乎又要融为一体。
他紧张地握住南枝的胳膊,见她又要开口,更怕她一开口又说些乱七八糟的话。
为了阻止她说话,他径直亲了上去。
重重地厮磨,纠缠,混着尖锐的疼痛和血丝,一点点把他拉回此生的现实中。
他咬她一口,她就要报复两口。
亲吻像是在打架,又暧昧亲近,相依相贴。
他一时觉得自己是主导者,一时又成了奉献给神明的祭品。
窗户侧开一条缝隙,清凉的风挤进来,扑簌吹灭了摇晃的烛台。
黑暗中,他和她对视,灼烫的明亮中刻着不死不休。
没有任何一刻,藏海比此时更加清楚地明白自己对明南枝的感情。
那是源自上辈子的心动爱慕,又裹挟了生命中止时的痛苦和怨恨,爱恨交织,无休无止。
此生相遇,恨意逐渐消弭,却又成了助长爱意的执念。
如果重来一次,是为了改变他所有的遗憾。
那和明南枝的遗憾,为什么不能得到圆满?
他该得到圆满。
如果是因为皇位,他就助明南枝登基为帝。
如果是因为改变命运,他就改变所有人的命运。
如果是因为癸玺,那他就设法去重新得到癸玺!
他要得到圆满。
他该得到圆满!
✤
可此时此景,还算不上真正的圆满。
南枝把窗户关好,重新点起了烛台。
“自打太后病重,临淄王请奏上京的折子更多了。”藏海心中,临淄王已经是头号危险敌人:
“你和明姨都要小心。”
南枝回头抿了抿嫣红的嘴唇,盯着重新点燃的烛台看了几眼:“皇帝那边,我去帮你周旋。等你烧退了,将孝文补上。”
烛火下,藏海望着南枝的嘴唇,仿佛渡上了一层蜜色。
他笑:“好。”
南枝似乎在这目光中坐立不安,罕见地露出些不自在的神态,就连脸颊都泛着红意:“那我先走了。”
藏海目送她走到门口,又见她突然驻足,转头看向他。
她眼中闪着明亮的光彩,戏谑和真诚交织在一起:
“或者,你想不想做本公主的驸马?”
砰砰。
心跳如雷。
藏海神智反应过来时,早就点了头。
南枝轻跃着走出门,他跟了几步,望着她迈着轻灵雀跃的脚步走远。
月光下,恍若一只少女怀春的舞步。
他的心事也随着少女的舞步,渐渐泛滥成灾。
✤
皇帝听闻永乐公主择蒯藏海为驸马后,高兴地连所谓僭越都忘了,高高兴兴允了,还让人送圣旨去蒯铎家中,字里行间是他们兄弟情意延续的缘分和兴致。
藏海的风寒在这喜气洋洋的氛围中大好,第三日便能神采奕奕地重新上朝去。
散朝后,一众恭喜道贺的朝官中,都尉司的时全公公站在半道上,从里到外都写着扫兴。
朝官们两边都不得罪,提前就扭头走了。
藏海不闪不避也不走,站在原地,时全就自己追了上来。
“蒯大人这攀龙附凤的本事可真是厉害,转眼就成了永乐公主的驸马。”
时全凑近后压低了声音:“您这是看准了永乐公主会荣登大宝,往后也能跟着坐享万里江山啊。”
藏海抬手捂住了鼻子:“劳烦公公离我远一点,你身上有股味道。”
时全脸上的血色一瞬间冷却,狰狞地盯着藏海。
凡是太监,净身后便不会再干净,缺失的部位伴随着挥之不去的骚味,哪怕一直熏香,也让人作呕。
可从未有人,敢当着手握实权的都尉司统领这么说过!
“你以为你现在就万事大吉了?我有的是法子,让你登得越高,跌得越重!”
闻言,藏海皮笑肉不笑:“那我等着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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