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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句话叫初恋无限好可惜死的早。

放任五湖四海其实这句话都通用。

自打隔壁那个新上任的审神者一脸害羞的告诉我她恋爱了的时候，我脑子里突然冒出了这句话。

这是我当审神者的第十三个年头，从十四岁的少女变成了二十七岁的阿姨。

连隔壁新的小姑娘都要甜甜的叫一句姐姐。

她和我刚被选中的年龄一个样，我琢磨着我十七岁的时候到底在干嘛呢？

无非也是带着一群刀上山下海的肝，然后天天想着把老人与狗搞到手。

可真正到手了，好像也就是那么回事了。

单凡自己特别想要一件东西或者事物，都是想的时候辗转反侧求之不得翻来覆去的想要，那段时间是最最睡不安稳吃不顺心的。因为得不到所以才难受。

等到真正到手了，也不过如此而已。

简而言之，那叫犯贱。

人之劣根性大概如此，得到的时候总是不懂珍惜。

大概就是那么回事吧。

恋爱啊，我抬头看了一眼樱花树上的春告鸟，坐在我身边的三日月宗近递给我一杯茶。

我想要是身边坐的是莺丸我大概会心平气和一点，可是到了这个年纪，其实也无所谓很多事了。

他问我，你在想什么。

我扭头看了一眼天下最美的三日月，是挺美的，笑起来也是让人忍不住心神荡漾，不过都看了十年了，早有免疫力，又不是当年天真愚蠢的不知情为何物只看脸的小姑娘了:没什么，觉得你挺美。

哦，那你心动了么？他眯着眼睛问。

我甩甩手，冲他抿嘴笑笑，有什么心动不心动，你很好也很美，这样的风景看看就好。说白了也不过当年自己年轻无知又脑残太蠢和他一夜情的关系，我都觉得不用负责他又何必念念不忘，时不时的来撩拨我几句好似可以满足他的恶趣味的情深不寿一般。

你看，十年前我青春洋溢愚不可及，如今凝神静心抱残守缺的心神入定和自己一夜情的对象处之泰然还能笑看庭前落花，漫卷云舒的荣辱不惊。

时间真是个好东西。

真的。

长谷部走过来对我说隔壁的小姑娘哭着来找主上。

我拍了拍灰尘把茶杯放在一边，对长谷部说劳驾你请莺丸去茶室泡杯茶，最好是能温暖人心疗伤止痛的那一种，清甜可口就好了。顺便，把加州清光藏在冰箱里的那块提拉米苏也拿出来吧，回头去万屋再买两份补给他，辛苦你了长谷部。

他单膝下跪客客气气恭恭敬敬：拜领主命。

去吧去吧去吧。

然后又多看了一眼长谷部的背影。那么多年了，说放不下是假的，说忘记也是假的，初恋无限好只是死的早，这句话说出来真是伤人又伤心。

三日月从背后举着袖子遮住我的眼扳过了我的身子转向他:不要用那种表情看着他，与其悲伤难过，不如回头看我。

我拽下了他的衣袖，推开了他的手，话说的客客气气:哪里哪里，三日月殿真是想得太多，我哪儿有什么悲伤难过，谢谢您老人家好心安慰，感激不尽。

我确实不是悲伤难过，只是想起来，总是遗憾更多。

我来到茶室，隔壁的小姑娘就一头扎进我怀里，嘤嘤嘤的开始哭泣。

隔壁的小姑娘是个天真活泼又有那么点小任性的，这个年纪的姑娘的娇纵和任性总是可以因为年轻不懂事和天真无辜而可以原谅的，就像当年的我，当年刚上任的我，也是这副猫狗都嫌的模样吧。

长谷部长谷部长谷部他………

坐在一边伺候的我家长谷部冲我看了几眼，一脸正直且无辜，我搂着哭的伤心欲绝的小姑娘抚摸着她的背。

我挥挥手，让长谷部自生自灭爱干嘛干嘛去，长谷部才擦了一下冷汗逃了出去生怕被我误会他就是那个专门欺负小姑娘的无情无义负心汉。

小姑娘哭了一阵子话都说不清，我顺了顺她的背擦了擦那张哭成花猫的脸，让她喝口水，慢慢说。

主命主命。

到底还是个年轻的小姑娘。

她说她搞不懂长谷部，到底是主还是命。字字句句都当做命令。拉手也好接吻也好，她不懂她不懂长谷部到底是听从主命为了自己的执念对她死心塌地还是心里有她样样千依百顺，甚至自己故意伤害他都无怨无悔。

然而我是懂的。

你把他当做人还是当做刀呢？

当然是活生生的人啊。少女小声的啜泣，眼睛都哭肿了。

她反反复复的说姐姐，可是我是真的喜欢他的。

从来没有人对我那么好过。

从来没有人那么照顾我，冷了给我暖手热了给我扇风，难过了拼命用不好笑的笑话逗我开心，我高兴了他也跟着樱吹雪，我心里只有他，真的只有他，我不知道没有他了会变成什么样，我只想好好的和他在一起。

我点点头，是啊，长谷部就是那样的人。

可是，我分不清他到底是真的喜欢我还是因为我命令他。

我拍拍她的肩膀:这样吧，你在我这住几天，心情缓一缓，好好想一想。

小姑娘哭着哭着就累了，然后昏昏沉沉的睡了过去。

我把她安顿好，借了路过茶室想吓唬隔壁可爱姑娘的鹤丸国永的羽织盖在了她的身上。

鹤丸一脸偷鸡不着蚀把米的表情，让我忍不住就笑了起来。

我把茶室的门关上，让小姑娘好好睡一觉。

茶室对着本丸的门口，远远的站着她家那位长谷部。

他远远的看我一眼，我冲他点点头。他扭过脸，就站在哪里一动不动。

鹤丸大大咧咧的往我身边一坐。单刀直入的对我说:哎呀你是不是又想起那件事啦，所以才干起红娘的勾当。

我推了一把没大没小的鹤丸，他是我最早的一把刀，虽然长得有点女气，可是为人豪爽干练快意恩仇从不扭捏特别的爷们，说话干脆利落又喜欢糊弄别人:什么叫勾当，人家郎有情妾有意，我做个顺水人情给自己积点德罢了。

啧啧，你要真那么想我就放心了，可是我怎么看不出来呢？

鹤丸啃着从茶室里顺来的提拉米苏:说起来，你和三日月那点破事到底怎么想的？我看他对你挺有意思的，都那么久了你真对他一点意思都没有？

我认真仔细的想了想，糊弄鹤丸国永是不行的:不知道。有时候有人喜欢觉得挺好，又有时候觉得他特别烦。你也知道，我这辈子恐怕就那样了。

也是，鹤丸看了我很久：初恋无限好，可惜死的早。

嗯，我点点头，还是死的最透的那一种。鹤丸你看我都学会自嘲了还有什么放的下放不下的。真的，死的透透的也挺好。

他倒是替我唏嘘感慨起来:我说你啊，别那么固执，一个姑娘家的总不能这样一辈子，少女啊，人生苦短及时去爱。

我用力推了一把鹤丸国永:早就不是少女了你一副阅人无数的表情咋回事啊？

鹤丸笑嘻嘻的讲:在我眼里你就是个蠢的没谱的小女孩，也就三日月那种靠不住的老家伙才会对你念念不忘啧啧。明知不可为而为之，你两都蠢。

就你聪明，好了吧。快滚，滚滚滚，找你的小伙伴玩儿去。

你这叫活着，不叫生活，你懂吗？

懂个屁！！你哪儿学来的人生哲理啊！人做多了都忘记自己就是个鸟了是不是？

谁让我活的长看得多，我就是鸟也比你这个蠢物活的强，啦啦啦啦啦！世人笑我是傻鸟我笑蠢货看不穿！一个个的都不让人省心。懒得管你们！鹤丸嬉皮笑脸屁颠屁颠的飞快奔走了。

其实我要看穿了，那就是青灯古佛念心经，哪有心思和鹤丸插科打诨嬉皮笑脸拿自己死了一地的初恋开玩笑。

隔壁审神者家的长谷部，在我本丸门口一站就是三天。

小姑娘每天望着门口的长谷部，咬着嘴唇眼圈就发红，咬出了血痕就钻我屋里的被窝缩着就是不肯见人。

我坐在本丸的走廊上，看看她家的长谷部，又想想屋子里那个纠结的小姑娘，叹了口气。

三日月走过来坐在我身边，说了一句:我心匪石，不可转也。

哦，你说长谷部？

三日月伸手拿掉了我发丝里的一片叶子，用袖子掩住嘴:明知故问。

我果然是玩不了他的风雅和含蓄。

我心匪石，实在太重。三日月又何必对我这种蠢物不依不饶，不就是上了他一晚么？至于吗？

我反过去瞪他一眼:装腔作势。

哦，你这是讨厌？

没。

那就是喜欢？三日月笑了起来。

滚！

女孩子家家的，文雅才可爱。

可怜没人爱。

有啊，远在天边近在眼前。

莺丸正好端着茶走过来，我冲着他笑了起来，对三日月讲:你说的可是这只春告鸟？

莺丸一头雾水，依然好脾气的冲我笑笑，在三日月身边坐下顺手泡了杯茶递给三日月:喝吗？

三日月似笑非笑的接过茶杯，又看看我，叹了口气:不解风情。

莺丸低头喝茶闷笑不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