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Only you can conquer me.”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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洹城的冬很冷,每年初雪落下后城市就会披上素白新衣,立时,坐落在洹东的澜庭也成为大雪中静立的浮华堡垒,矜贵而静谧。
贺家庭院内种着竹和树,冬季里盛开的梅也露出了花苞,一夜风霜后,薄雪积留在植物叶面上,落在土壤间,化在石板小道,一条人造的细长水道横亘在外院与内庭之间,细小的白雪坠入,融化成水,最终流向一处圆潭。
水声潺潺,雪落却无声,庭内弥漫着淡淡的腊梅香味,外院有佣人在打散过道上的积雪,内庭圆潭上建着偏现代的中式亭子,四周有透明玻璃作为屏障挡风保暖。
亭内有人在煮茶,热水滚沸,清香四溢,三三两两声悠闲的交谈从里面传出,伴随着一声鹦鹉叫,从内庭深处的白玉石阶上走下来一人。
那是年幼的沈南北第一次见到在长辈们口中无出其右的贺峻霖。

他是跟在贺织羡后头差不多三分钟的样子下来的,干净清爽的黑发,皮肤挺白,穿一身黑,很休闲,却也十分舒展的散发着由内而外的气场,平静的眸子跟随脚步移动,路过的佣人都毕恭毕敬唤一声“少爷早”。
即便面对的是佣人,他也会点头示意,一双冷黑的眼睛里是超乎同龄人的成熟,松弛的姿态完美的展现了主人地位。
隔着这座亭子,亭外还有一片盖着雪的小树林,贺峻霖挺拔的身影在缝隙间反复显现,他单手插着裤兜,单手拿一瓶外文包装的纯净水,闲庭信步的往这边来。
沈南北坐在妈妈倪樾身边,泛着冷意的小手捧着司女士差人特地煮的奶茶,暖烘烘的感觉不断从杯身传递到她手掌。
随着空气里梅与茶的香味一齐无声的汇聚在感官中,她明亮的眸子落在贺峻霖身上迟迟未移开。
“峻霖有早晨练字的习惯,这会估计是结束了。”
司鸢歌侧目看了眼不远处的身影,笑着跟沈家两位大人解释,手上正进行着润茶烫盏的步骤。
她温柔的声音过渡到沈南北耳中,小姑娘眼前一亮,继而收回目光,不准痕迹的用余光继续注视。
她突然想到贺家外院入口大门旁那块匾上,遒劲有力的瘦金体入木三分,分明不像是这个年岁孩子能写出来的字,却被佣人告知是小少爷所写。
贺家的小少爷,当然就是这位浑身上下散发着疏离气息的少年,那种疏离只对潜意识里没有被他认可的人。

随着他步履趋近,身形逐渐清晰,亭内鸟笼里的白色鹦鹉兀的振翅,而后飞出笼子,朝着他的方向而去。
贺峻霖看到鹦鹉突然朝自己飞来,并没有感到惊讶,而是十分平常的拿出插着兜的左手,任飞过来的鹦鹉停在他虎口关节处。
“贺三,贺三。”
鹦鹉停在他手上后第一个举动就出乎沈南北的意料,不知道是谁教它这么叫的,直到她在一脸惊喜的众人里看到贺织羡憋笑的表情。
贺峻霖对此没有明显的表示,只是蹙了蹙眉,抬眼往贺织羡那儿看一记,无声的控诉。
“妈。”
随着他信步进入亭子,在众人眼前站定,精致的眉眼伴着平静的表情,又在司鸢歌的介绍下跟长辈问好。
“峻霖,这位是你沈伯母和沈伯父的女儿,小北妹妹。”
沈南北总觉得两个人是可以有一些故事的,但序章太长太长,久到最后回首好像从未开始。
就像她与贺峻霖的初识,到后来的相处,断联,再重逢,又相处。
明明有很长的时光,有那么多往事,却又好像从未发生,她从未走进过他的世界。
事实呢。
也的确是这样。
年长者是无法被打动的,爱慕者往往争不到头一个,在情窦未开的年纪遇见他,不知道一颗埋藏在鲜嫩泥土下的花朵种子在蠢蠢欲动,就这么稀里糊涂的过了好几年。
在花种渐渐生长,破土而出,生根发芽,抽条孕育花骨朵的过程中,她才慢慢意识到那个效用缓慢的催化剂原来一直存在着,那场冬雪日在她心中留下了不可磨灭的记忆。
可当她的花骨朵含苞待放,香气四溢时,他早就轰轰烈烈的爱过了,早有人被他刻骨铭心,早有人爱他百年,还约了下个百年。

到了真正花开之时,她才彻底明白,有些花是永远不会绽放在不符其存活条件的地方的。
有些人也不会自愿来当个花农,救赎初开就面临枯萎的花朵。
贺峻霖这个人,什么都好,就是太专断,一旦他认定某件事或某个人,就再难改变想法。
而沈南北恰恰不是这个人。
“贺三,我可以接受你爱别人,但你不可能娶她。”
“你做不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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