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间过得很快,大婚之日很快到来。
“殿下,该换装了。”红豆亲手捧着婚服,进了长公主的卧房,满脸都是笑意。萧清仪静静的坐在镜子前,将乌黑的鬓发一次次从头抿到尾,神色有些怔然。
“殿下?”红豆小声的提醒“该换装了。”
“嗯?”萧清仪转过头,露出一个柔和的笑容,缓缓的站起身,葱白的手指在火红的嫁衣上滑了一小趟,感受着微凉而柔软的丝绸。沉默了一会儿,眼里,唇边都盈满了笑意“更衣吧。”
一群宫女有序的进入寝殿,快速而准确的将一件件精致的衣衫妥帖的披在了长公主殿下身上。待换好嫁衣,众人皆是惊艳,端的是足抵红莲,红衣素手。
绥阳不由得莞尔:“不上妆了?”宫女们忙回过神来,上妆的上妆,挽发的挽发。足足忙活了接近一个时辰,才将新娘的妆容做好。
红豆望着愈发美艳不可方物的主子,掩嘴吃吃的笑:“殿下这样好看,谢侯爷怕是要欢喜傻了。”萧清仪一听,横了她一眼:“这样贫嘴,真真该打。”佯装怒气,红豆被她横了一眼,只觉得半边身子都酥软了,笑的更欢了:“殿下这样好看,我一女子尚且招架不住,遑论谢侯呢?”
萧清仪也掌不住,笑了,她只看着镜子,任由红豆为她簪上凤冠,为她小心翼翼的盖上盖头,红豆眨掉眼中泪意,搀扶着长公主上了喜轿,前往各个宫殿。
天文官与长公主的嫁妆在前方开道,大力太监的步伐稳且慢,很快到了仁寿宫。萧清仪躬身下轿,由红豆和另一位大宫女缓缓走到台阶前,一步步走到了太皇太后面前。跪,两掌相击,拜,再击,再拜,拜足三拜,起,萧清仪做的非常完美,在起身要回的时候,终于是没有忍住,转身一下拜了下去。
“好孩子,别伤心。”太皇太后年纪大了些,却不要旁人扶,颤颤巍巍的碰了碰她的手,叫她起来。太皇太后的手和绥阳的手放在一起,形成了鲜明对比,一个枯槁皱巴,一个修长细腻,萧清仪轻轻抓住了太皇太后的手,直直的跪在这位和蔼的老人家面前,浑身都有些颤抖,强忍泪意:“皇祖母,您多保重。”
太皇太后慈祥的笑了:“好孩子,别担心我,快去吧,人都有这么一遭。”
红豆扶起主人,又上了轿子,去了慈安宫,养居殿,最后由皇后带领众妃嫔将其送出了皇宫,交给了谢玉。
萧清仪在此过程中没有再出过声,在这个宫里,真正对她有两分真心的,恐怕只有皇祖母了,莅阳或许也爱她这个姐姐,但远远不像她沉迷于爱情那样的飞蛾扑火。
谢玉满心欢喜的骑着马在宫门口迎接轿子,敏锐的感觉到了萧清仪的情绪波动,他想了想,驱马到喜轿边上,隔着帘子轻声说:“殿下,莫怕。”
一句话,萧清仪却莫名的安心,她也轻轻的说了一句:“你在了,我就不怕了。”谢玉情难自禁的笑了起来,他本来生的就好,一笑起来更是迷了人眼。谢玉发出指令,车队缓缓开动,他昂首挺胸的骑马开道,任由谁都能看出新郎官的春风得意。
队伍绕城一周,百姓们对着大捷后的第一场喜事显得非常关心和高兴。赞叹新郎官的俊美和英武,惊羡嫁妆队伍之长,场面之宏大。有消息灵通的迫不及待的同身边人分享。
“据说,新郎官是谢玉谢将军,就是那个刚打完西厉回京的谢将军,新娘子是宫里的长公主,将将双十年华。”一个人神神秘秘的对着他周围的百姓们分享“谢将军不是打了胜仗吗?陛下龙颜大悦,不仅给他加官进爵,赐了好多好多金银财宝,还把亲妹妹许给他了。”
另一个人接着他的话题:“这不是美人配英雄嘛,这几位将军立了那样的功劳,咱陛下又是个明君,可不得可劲儿的赏嘛。”
旁边一个撇了撇嘴,说:“你们知道个什么,我有一个远方亲戚,在行宫当管马的,据说是在打仗之前,春猎的时候长公主马惊了,被谢大将军救了,芳心暗许,陛下才赐的婚。”其他人均是原来如此的恍然大悟,然后继续热热闹闹的讨论美人英雄的故事。
待到游完城,已是傍晚,娶妻在傍晚,纳妾在晌午,八抬大轿停在了宁国侯府的门口,谢玉下了马,将新娘从喜轿中抱了出来,有喜帕遮着看不见容颜,但是光看那风流体态就知,新娘子一定是个绝色美人。
谢玉的官职足够高,所以拜堂成婚和日后居住都在侯府,而非长公主府。谢玉父母皆亡,绥阳身份特殊,因而拜高堂都是拜的牌位。
“夫妻对拜!”唱礼的官员唱罢三拜,谢玉隔房的堂嫂和红豆等大宫女忙上前将长公主引入洞房,谢玉则留在堂前,同兄弟们喝酒划拳。
蒙篱咂了咂舌:“你这小子,我问你你还不承认!可得多灌你两杯!”谢玉举杯满饮,才淡淡开口:“我只是没说话,蒙大统领自己会错了意,如何能怪我?”蒙篱挨了他这一句挤兑,想了想好像是这样,但又觉得哪里不对:“算了算了,你这小子打仗的时候就诡计多端,我说不过你,喝酒喝酒!”谢玉也干脆的同他喝了起来,其余几个将领也来凑了凑热闹,轮流灌酒,就连林燮,也上来豪爽的拍了拍谢玉的肩,毫不手软的和他一杯一杯的干:“你娶得美娇娘,今日可得让你多喝几杯。”谢玉也毫不迟疑的干了。
谢玉好不容易脱身的时候,有些站立不稳,他揉了揉太阳穴,唤来侍从端上醒酒汤和过了热水的巾帕,将酒气散了个七七八八,才敢进新房去寻长公主。
晋阳长公主作为过来人,附在妹妹耳边,轻声地传授了一些洞房花烛夜的事情,听的萧清仪控制不住的红晕满面,好在隔着喜帕,也没人看见,待到晋阳说完了,红豆等大宫女和谢玉隔房的堂嫂表嫂上去同新娘子聊聊天,避免她觉得无聊。
好不容易,萧清仪刻意的回避了晋阳长公主讲的那些东西,就听见了脚步声,房中的女眷多半已经成了婚,笑着打趣了新郎官,就退出了房门,临走前,晋阳长公主还在她手心塞了本小册子。
……是什么显而易见,萧清仪顿时有些坐立难安,将那小册子往袖袍深处不动声色的塞了塞,面上红晕娇羞难掩。
房中安静了下来,但萧清仪知道,谢玉就在房中,离开皇宫时的不安全被羞涩替代,她听见了谢玉刻意加重的脚步声。
谢玉拿起了秤杆,轻轻的挑开了盖头,为了不让殿下被烛火晃到眼睛,他的动作小心而缓慢,然后就看见了他此生追逐的烟雨。
因为害羞,萧清仪如今清眸含泪,眼角延展出一点嫣然的绯色,面颊羞红,耳垂似要滴血,雪肤黑发红衣,是天生尤物,更是人间的烟云。
谢玉喉结微微一动,还是温声询问:“殿下一日未进水米,可要先吃些东西。”萧清仪强压下羞涩,点了点头,谢玉事先将礼仪的流程在脑子里推演过不知多少遍,早就吩咐了下人做好吃食,他接过吃食,用筷子喂给了萧清仪,萧清仪对上了他的眼睛,莫名的有种被大型食肉动物叼住了咽喉,无处可逃的感觉,不敢直视,匆匆低头就着筷子咬走了吃食。
谢玉好似没什么反应,不急不慢的又夹了一个,喂给了萧清仪。直到绥阳五七分饱了,才放下筷子,斟满了两杯合卺酒,递给了绥阳一杯:“殿下,酒……”
萧清仪接过酒杯,抬眼看着他,面目羞红:“我名清仪,字焕宁,你……你是我夫君了,可以叫我名或字,不必再尊称殿下了。”谢玉听了她的话,垂眼望着她,萧清仪对上他的眼睛,感觉到了和之前如出一辙的感觉,不由自主动了动手指,谢玉很快就移开了眼睛,从善如流,缓声唤她:“焕宁……我知道了。”他的声音很平稳,让萧清仪以为刚才的感觉是错觉,素手轻轻端起银杯,同他饮下了合卺酒,红衣与红衣几乎分不出界限,黑发交织在一起,暧昧的烛火跳动着勾勒出合二为一的影子。
谢玉酒量很好,绥阳却因为身体不好没怎么喝过酒,芙蓉面更红了,谢玉轻轻扶住她,声音不疾不徐:“殿下,我们该安寝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