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陵的局势在表面上仍然平静如初,似乎除了六部多了几个女官、放出京担任郡守等地方官员职位的名字多了几个女子之名、太学院贴出告示开始招收女性学员之外,似乎并没有什么改变。
但是正如平静的海面之下总是波涛汹涌,大梁的首都也开始悄悄酝酿着一次动作。
就在四月的一个清晨,桃树枝头吐信芳的时候,那些酝酿了一个月的阴谋诡计措不及防的发动了,文如月首当其冲,有人上折子参她与安邑郡郡守有所勾结,目的就是为了获得官位,说之前文如月查出来的那些人有很多都是无辜遭殃,目的就是投桃报李,为了给安邑郡郡守铺路。并且拿出了二人往来的信件,满面激愤:“臣虽不似赵奢、贾偃那般名垂青史,但也满心忠诚,耻于与这等弄权之人站在一个朝堂之上!”
文如月静静的站着,唇边淡淡笑意始终温和,连一丝一毫的变化也不曾有,她注视着这个官员,声音不紧不慢:“仅凭几封信件就要定文某的罪?不知该说大人是赤子纯心,还是该说大人借题发挥。”
那官员猛地住了嘴,满面涨红,他心里一清二楚这些信件是伪造的,但这种事情能说吗?可若是就这么认了,岂不是在说他确实因为几封信不加辨证就信了朝廷二品大员与人勾结,说的好听是赤子纯心,说得不好听,那就是蠢!他也无法,只得强辩道:“自然有其它证据,文大人且慢讽刺。”
文如月闲适的听着又有几个人上来参她,这次还加上了具体的事项,几部的主官却只是闭目养神,既不随着他们踩文如月,也不为文如月辩白,这几位心里一清二楚,文如月此人能力之强超乎想象,若是没办法一下子把她参倒,日后定然少不了秋后算账,前吏部尚书现在还在大牢里呢,但是,万一这次就让他们办成了呢?
文如月听着,突然笑了,她笑的很温和,那些参她的官员却只从中察觉到了冷意:“户部苏大人,说臣与安邑郡郡守联合,欺压百姓,用大斗小斗之法搜刮民脂民膏?”
被她点到名的苏维知额头上都是豆大的汗珠,但弓在弦上不得不发,硬着头皮认下了:“是。”
文如月笑了一下,面色迅速阴沉下来:“苏大人为了给文某罗织罪名真是连自己户部官员的身份都管不了了。税务是按照成丁的人头来算,若真如苏大人所说,某伙同安邑郡郡守用大斗收税,用小斗给朝廷交税,安邑郡总共不到五十万人口,安邑靠近边关,成丁人口大都入伍不必纳人头税。算下来也不过寥寥二十万人口纳税,不算安邑郡郡守,单我一人我却能得一千万银子?”
说到这里,朝堂之人已经明白了哪里不对,而出列参她的人更是汗如雨下,深恨自己这搏一把的贪心,却也只能强做镇定。
苏维知更是两股战战,看上去马上就站不住了。
文如月毫不留情的开了口:“那说明单我一人就要从每个成丁人口里抽出五十两银子才行。苏大人,你不觉得荒唐吗?”二十两银子就够一家人富足的过一年了,别说用大斗小斗的方法从税收里偷银子,就算是抢遍安邑郡所有的成丁户口,都不可能凑得齐这两千万两银子,更何况这还只是文如月的部分,安邑郡守是傻了还是疯了一分钱不要为文如月做嫁衣?
其实两千万银子是真的,安邑郡守贪污也是真的,只不过那是安邑郡守四十几年来的积蓄,而在京城中见惯了富贵人家的户部官员根本没多想直接把两千万两打了个对折说成其中一半是文如月干的。
但是文如月今年不过二十三岁,就算从十五岁及笄开始算起那也不可能在安邑一郡贪得了这么多钱。
霎时间,朝堂俱寂,其中一个官员咬了咬牙,站出来拉偏架:“苏兄纵使有失察之过,却也只是一时间被如此大贪冲昏了头脑,更何况......”他偷偷觑了一眼文如月,见她面容平静,没有要发怒的先兆,狠狠心把剩下的话说了出来。
“更何况此事为假也并不能说明其它也是假的!”
文如月淡淡看了他一眼,并不作声,那人看她不说话,暗自松了口气,至少,一半的目的达成了。而一直没有开口的萧选冷漠的定下了结论:“既然如此,那就让绥阳前往安邑一探究竟。绥阳身为长公主,为人又稳妥,想来定然不会冤枉了文卿”他顿了顿,神色凌厉莫测“自然也不会放过了此事。”
文如月无声的笑了笑,还真是被阿宁料中了,她与麝隐一直认为萧选虽然多疑寡恩,但是到底对君王有所期许,唯独阿宁,只有真正和他相处过十余年的阿宁,看透了他的本性。
她还记得阿宁当时的神色是何等嘲讽又漫不经心:“于萧选而言,我不算什么,莅阳也不算什么,但是母后尚在,所以他会选择母后更不喜欢的我。”她勾唇一笑,羡煞惊鸿“去安邑送死,只要我死在安邑,他再派夏江去。然后......”然后之后的话语尽皆隐去,但大家都心知肚明。
然后查出朝堂内所有女子官员都参与此事,将文如月等人午门斩首,再次关上女子为官的门。
夏江一个高阶掌镜使死在安邑不够让所有女子入罪,文如月甚至有把握杀了夏江之后全身而退,只有一个身份尊贵非凡的长公主死在安邑,才能顺理成章的以雷霆之势清除所有“叛党”。
以亲妹一条性命,换所有女子下朝堂,多划算。
谢玉把消息按的很死,没人知道她们是一伙人,但是萧选仍然觉得划算,多讽刺,这就是大梁的君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