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镜中人忽然笑了起来。
“记得那艘船吗?铁锈的味道,和呕吐物、恐惧的味道混在一起。”
“还记得那个曾经在你身旁失去呼吸的女人吗?那时,你推开了她,只为争取更多的一丝空气……”
万能“不!别说了!”
他捂住耳朵,疯狂地摇头,但那些画面和声音直接在他的意识里炸开,比任何回忆都清晰百倍。咸腥的海水味、令人窒息的黑暗、同伴临死前的呜咽……
他以为自己早已将这一切埋藏在了大海最深的海沟,此刻却被“镜中人”轻易的全部打捞上岸,血淋淋地摊开在他面前。
“你以为你逃到这里,就能开启新生?”
镜中人的声音里充满讥讽。
“你的每一天,都浸染在同伴的鲜血之中。梦中,那些熟悉却又扭曲的面孔一次次浮现,带着无声的质问与痛苦的怒吼……”
“你的新生建立在流沙之上,”
“而我,”
“就是那片流沙。”
他感到窒息。不是因为回忆,而是因为“镜中人”的每一句话都精准地命中了他内心最深的焦虑。
他努力构建的一切——虽然卑微,但却是他仅有的——在这非存在的存在面前,显得如此可笑和脆弱。
他猛地抬起头,眼中布满血丝,带着一种绝望的疯狂。
万能“你到底想怎么样?!”
镜中的“他”缓缓扬起嘴角,浮现出一抹近乎悲悯的神情,那目光仿佛穿透了层层迷雾,直抵人心深处,带着无法言喻的复杂情绪。
“我不想怎么样。我只是另一个你而已。你给我记住,我就是你,你就是我。”
“我提醒你,你永远无法真正逃离。”
“这片土地,永远不会成为你的归宿。阳光洒落之处,没有你立足的角落。你最好的结局,便是如来时那般,悄然隐没于黑暗之中……”
万能“消失……”
他喃喃低语,目光逐渐失去焦点,涣散在无尽的虚空之中。那股深入骨髓的恐惧如潮水般退去后,取而代之的是一种冰冷彻骨的虚无感。长久以来支撑着他心神的最后一根弦,终于不堪重负,“啪”的一声,应声而断,仿佛连灵魂都被震得颤抖起来。
“对了。”
“她也来到这里了。”
镜中人话音落下,唇角悄然勾起一抹诡异的微笑,随后便不再言语,只是静默地注视着他,目光如冰冷的刀锋。片刻之后,镜中的影像逐渐褪去了那份妖异,缓缓恢复为他此刻的模样——苍白的脸色、绝望的神情,以及缩在墙角那副几近崩溃的姿态。一切仿佛只是他濒临精神溃堤时滋生出的幻象。
但他知道不是。
那抹微笑却深深刻进了他的脑海,挥之不去。
她?
她也来到了这里?!
那份被彻底窥破、无处可藏的绝望感如同冰冷的潮水般淹没了他。他最大的秘密,他赖以维系生存的根基,竟然如此脆弱,不堪一击。倘若连一面镜子都能将他看透,那么他还能逃向何处?这个世界的哪个角落,还能给予他一丝庇护与安宁?
面对她…他该怎么躲?
他摇摇晃晃地站起来,目光空洞。他最后看了一眼镜中的自己。
——那个疲惫、恐惧、陌生的偷渡者。
他缓缓伸出手指,触碰到镜面的那一刹那,一股寒意从指腹蔓延开来。那镜面光滑如水,冰冷彻骨,仿佛不只是温度的低寒,更像是一种来自另一个世界、无声无息侵入的疏离感,顺着他的指尖攀上了心头。
那里空无一人,再不见另一个“他”的身影。唯有他自己伫立在原地,仿佛被无尽的孤独与寂静包围,整个世界都像是在这一瞬间归于沉寂,只剩下他独自一人的存在。
但这反而更令人绝望。
几天后,因为路人闻到异味而报警,才发现了他。
……
贺峻霖猛然睁开双眼,额头上不知何时已沁出一层细密的冷汗,顺着他的脸颊缓缓滑落,带来一丝难以言喻的凉意。他眉头微皱,仿佛刚从某个深邃的梦境中挣脱出来,那梦境的真实感令他心神难安。
贺峻霖“她…”
贺峻霖“是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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