屋檐上的黑影如夜枭般俯冲而下，带起的风卷着月光撞在窗棂上，碎裂成满地冷辉。伊靖雪将茶杯往桌上一按，青瓷盏应声裂出蛛网纹，她已掣出枕下的软剑，剑锋抵在对方咽喉时，才看清那面具下的异域眉眼——比竹林初见时更添了几分戾气，眼尾那抹朱砂痣在月光下红得像血。
“北漠太子不好好待在青楼接客，倒是学会爬墙了？”伊靖雪剑尖微微用力，逼得对方后仰半步。
男子冷笑一声，手腕翻转，不知何时多了柄弯刀，刀背磕开软剑：“本太子在那种地方受的辱，今日定要你百倍偿还！”他衣袂翻飞间，露出腰间挂着的玉佩，正是青楼老鸨用来锁贵客的玩意儿，此刻裂成了两半。
伊顺早抱着苏轻晚缩到墙角，见两人打作一团，急得直跺脚：“少爷！要不先停手讲讲道理？”
“跟把自己卖过一次的人讲道理？”伊靖雪足尖勾过凳腿，砸向男子膝弯，“他要是懂道理，就该知道被我捡着算他命大。”
软剑如赤练蛇缠上弯刀，火星溅在男子面具上。他突然偏头，面具被剑锋挑飞，露出张惊怒交加的脸：“你可知我是谁？北漠可汗最宠的幼子，杀了我，两国即刻开战！”
“哦？”伊靖雪剑势更疾，“那我更得杀你了，正好看看北漠铁骑能不能踏平陈国。”
系统在脑海里尖叫：“宿主！他真是关键人物！杀了会触发国战剧情！世界线会崩的！”
剑锋堪堪停在男子颈动脉处，伊靖雪挑眉：“算你运气好。”她反手将人摁在桌案上，软剑绕着对方手腕缠了三圈，“说吧，怎么从青楼跑出来的？”
男子挣扎不得，脸颊贴着冰凉的桌面，声音含着怒：“我暗卫寻到我的时候，正被个满脸褶子的老东西逼着……”话没说完，耳根竟泛了红。
伊顺在旁小声嘀咕：“看来青楼的日子不好过啊。”
“闭嘴！”男子吼道，又转向伊靖雪，“放了我，我可以当作什么都没发生。”
“晚了。”伊靖雪蹲下身，指尖戳了戳他腰间的软肉，“你刚才在窗外听了多久？三皇子、七皇子的事，都听见了？”
男子浑身一僵，显然是被说中了。
这时苏轻晚突然开口：“公子，或许我们可以合作。”她扶着墙站起来，脸色虽白，眼神却很亮，“三皇子不仅要抓我，还暗中勾结北漠叛徒，想借尸蛊之术搅乱陈国。若能揭穿他，我们都能脱身。”
伊靖雪瞥向北漠太子：“你们北漠还有叛徒？”
男子咬牙：“是我二哥的人，他早就想篡位了。”
窗外突然传来瓦片轻响，伊靖雪扬手甩出枚银针，只听院墙外闷哼一声。她冲伊顺使了个眼色：“去看看。”
伊顺刚摸到院门，就见地上躺着个黑衣刺客，心口插着银针，手里还攥着张字条——正是三皇子下令追杀苏轻晚的密令。
“看来不用我们找证据了。”伊靖雪拎起北漠太子，“合作可以，但你得听我的。”
男子瞪着她：“凭什么？”
“就凭我知道你二哥藏在陈国的据点。”伊靖雪笑盈盈地晃了晃刚从刺客身上搜出的令牌，“还有，你要是不听话，我就再把你送回青楼，这次让老鸨给你纹个花臂。”
北漠太子脸色骤变，终是泄了气：“……好。”
三更时分，四人乔装成送菜的杂役，摸进了三皇子在洛水城的别院。月黑风高，墙头上的夜枭叫得瘆人，伊靖雪踩着北漠太子的肩膀翻进内院，刚落地就撞见个熟悉的身影——崔国七皇子正坐在廊下喝茶，轮椅旁的铜炉里燃着与画舫同款的香料。
“又见面了，阿雪。”七皇子抬眸，苍白的脸上笑意森然，“我就知道你会来。”
伊靖雪摸出软剑：“看来我们想到一块去了。”
“不，”七皇子摇头，笛声突然从袖中飞出，直插她心口，“我是来杀你的。”
千钧一发之际，北漠太子突然从墙头跃下，弯刀劈向七皇子手腕。两人兵器相接的瞬间，伊靖雪才发现七皇子的轮椅扶手上竟藏着机括，数十枚毒针射向苏轻晚藏身的方向。
“小心！”伊靖雪扑过去将人推开，毒针擦着她的红衣钉在廊柱上，针尖泛着幽蓝。
混乱中，北漠太子突然喊道：“他铜炉里的香料有问题！”
伊靖雪摸出火折子掷向铜炉，火星溅在香料上，竟燃起幽绿的火焰。七皇子脸色微变，转动轮椅就要退走，却被苏轻晚扔出的茶盏砸中后背，滚烫的茶水泼在他颈后，竟烫出层黑色的印记。
“尸蛊的引子在他身上！”苏轻晚惊呼，“我爹书房里的密档记载过，练这种禁术的人，自身就是蛊母！”
七皇子低笑起来，笑声越来越癫狂：“既然被你们发现了……那就一起陪葬吧！”他猛地砸碎铜炉，绿色烟气瞬间弥漫开来。
伊靖雪拽着众人往外冲，北漠太子却突然停住脚步，弯刀指向七皇子：“我二哥就在你身后的密室里，对不对？”
烟气中传来骨头碎裂的声响，七皇子的身形竟在拔高，皮肤泛起青灰色，指甲变得又尖又长——竟是自己中了尸蛊。
“快跑！”伊靖雪拖着北漠太子往外冲，身后传来七皇子非人的嘶吼。
跑出别院时，天边已泛鱼肚白。伊顺瘫在地上喘气：“少爷，我们现在去哪？”
伊靖雪望着初升的朝阳，突然笑了：“去京城。”
“啊？”伊顺瞪大眼，“去自投罗网？”
“不，”她拍了拍北漠太子的肩膀，对方还在为刚才的事脸色发青，“去把三皇子勾结外敌、七皇子练禁术的事，捅到皇帝面前去。”
苏轻晚眼睛一亮：“我爹在朝中还有旧部，可以帮忙。”
北漠太子皱眉：“我凭什么跟你去京城？”
“因为你二哥的人头，能让你在北漠站稳脚跟。”伊靖雪挑眉，“而且，你不想亲眼看着害你的人倒霉吗？”
男子沉默片刻，终是点了头。
官道上，一辆不起眼的马车缓缓驶向京城。车厢里，伊顺数着包袱里的药丸，突然想起什么：“少爷，我们出来这么久，老爷会不会已经气晕了？”
伊靖雪正把玩着从七皇子那里缴获的银笛，闻言笑了：“放心，他气晕之前，会先打断我的腿。”
车外传来北漠太子的咳嗽声，大概是被这话呛到了。
伊靖雪掀起车帘，见男子正牵着马走在晨光里，异域风情的脸上带着些别扭的红。她忽然觉得，这趟出来玩，似乎比预想中有趣多了。
至少，收尸的时候，能多几个人帮忙抬棺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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