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玄舟最终还是去了桃花坞。
不是因为那日日子时准时发作的桃花咒——尽管那痛楚确实难忍，经脉像是被万蚁啃噬，冷汗能浸透三层衣袍——而是因为师尊留下的护心镜。
那日在昆仑墟，当伊婧雪的粉色流光缠住冰蛟时，他怀中的护心镜突然发烫，镜面浮现出一行古老的符文，与古籍中记载的“往生桃花”灵力印记一模一样。
往生桃花，传说中能逆转生死的神物，早在千年前就已绝迹。师尊曾说，他能平安度过少年时的那场魔气侵蚀，全靠一位神秘的存在以往生桃花相救。难道……这桃花妖与当年救他之人有关？
桃花坞坐落在昆仑山脚，明明已是寒冬，坞里却像是被施了法术，桃花开得如火如荼。粉白的花瓣落了满地，踩上去软绵绵的，空气中满是甜腻的香气。
伊婧雪就坐在坞中央的石桌上，面前摆着一壶酒，见他来，立刻笑着招手：“大师兄可算来了，我这桃花酿都快凉透了。”
凌玄舟站在坞口，白衣与周遭的艳色格格不入。他看着石桌上的酒壶，眉头微蹙：“我乃仙门弟子，从不饮酒。”
“修道之人，怎的这般无趣。”伊婧雪撇撇嘴，自己倒了一杯，仰头饮下，酒液顺着唇角滑落，在颈间留下一道暧昧的水痕，“放心，我不会害你。毕竟，你要是死了，谁陪我去看桃花雨呢？”
提到桃花雨，凌玄舟才想起那个荒唐的交易。他走到石桌旁，开门见山：“往生桃花，你到底知道些什么？”
伊婧雪执杯的手顿了顿，随即又恢复了笑意：“大师兄关心这个做什么？难不成，你与那神物有渊源？”
凌玄舟不答，只定定地看着她。护心镜在怀中微微发烫，似乎在印证他的猜测。
“想知道啊？”伊婧雪放下酒杯，凑近他，吐气如兰，“那你先陪我去个地方。”
她拉着他的手腕，指尖微凉，带着桃花的香气。凌玄舟想挣开，却感到丹田处的桃花咒又开始隐隐作痛，只得任由她拉着往前走。
穿过成片的桃林，前方出现一片清澈的湖泊。湖面如镜，倒映着漫天桃花。伊婧雪松开他的手，走到湖边，弯腰掬起一捧水，水纹里竟映出一幅奇异的景象——漫山遍野的桃花，一个穿着红衣的小姑娘正追着一只白狐跑，笑声清脆。
“这是……”
“是很多年前的桃花坞。”伊婧雪的声音轻了些，“那时的桃花，可比现在好看多了。”
凌玄舟看着水纹中的小姑娘，心头莫名一动，仿佛在哪里见过。他正想细看，水纹却突然散去，只余下桃花的倒影。
“时候不早了，我该回去了。”凌玄舟收回目光，掩去心头的异样。
伊婧雪也不挽留，只是递给他一个小小的桃花香囊：“这个你带着，子时发作时闻闻，能好受些。”
凌玄舟犹豫了一下，还是接了过来。香囊入手温热，淡淡的香气萦绕鼻尖，竟让他紧绷的神经放松了几分。
回到昆仑墟，师弟见他回来，连忙上前：“师兄，你去哪了？长老们正找你呢。对了，你身上怎么有股妖气？”
凌玄舟摸了摸怀中的桃花香囊，淡淡道：“没什么，遇到一只迷路的小妖。”
他转身往自己的住处走，夕阳的余晖落在他身上，将影子拉得很长。他低头看了看丹田处那若隐若现的桃花印记，第一次对“妖”这个字，生出了些许动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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