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老们终究是按捺不住了。
自伊婧雪住进仙门 guest 院,已过了半月。这半月里,凌玄舟往 guest 院跑的次数愈发频繁,有时是送去新采的草药,有时只是站在院外看她修剪桃枝。更让长老们心惊的是,连素来最敬重规矩的小师弟,都开始偷偷给那妖女送点心——说是妖女教他用桃花瓣做的糕点,能安神养心。
“再这样下去,仙门的根基都要被这妖女蛀空了!”清虚长老在密室里拍了案,拂尘上的白丝都气得发颤,“玄舟被迷了心窍,我们不能坐视不理。往生桃花的秘密要查,这妖女的真面目,更要趁早揭开!”
其余六位长老皆面露凝重。他们连夜拟定了计划——以伊婧雪的桃花血为引,催动祭坛的往生镜。传闻往生镜能照见万物根源,只要拿到她的血,便能知晓她究竟是救世的神物,还是祸世的妖邪。
深夜,月隐星沉。三道黑影避开巡夜弟子的视线,如鬼魅般飘至 guest 院外。为首者正是清虚长老,他指尖凝着一道淡金色的结界符,轻轻一弹,便将整座院子罩住——这是仙门特制的锁妖结界,一旦发动,任你千年道行也难冲出。
“动作轻点。”清虚长老压低声音,手中已多了一支通体黝黑的桃木簪。桃木本是辟邪之物,经黑狗血浸泡七日,再以符咒炼化,对妖族而言便是穿肠毒药。
两人推门而入时,伊婧雪正坐在窗前打坐。她周身萦绕着淡淡的粉色灵力,像一层柔软的茧,月光透过窗棂落在她脸上,竟显得有几分圣洁。若非她红衣上绣着的桃花纹泛着妖气,任谁都会以为是哪家修行的仙子。
“妖女,休怪我们无情。”清虚长老眼中闪过一丝狠厉,桃木簪带着破风之声刺向她的手腕。
伊婧雪似是早有察觉,睫毛微颤,正欲侧身避开,却见另一位长老突然甩出一张缚妖网。那网金光闪闪,缀满了细小的符文,正是专门克制草木精怪的“锁灵网”。网眼收紧的瞬间,她的灵力竟迟滞了半分——就是这半分,让桃木簪稳稳刺入了她的手腕。
“噗嗤”一声,簪尖没入寸许,殷红的血液瞬间涌了出来。奇怪的是,那血液并未滴落,反而在空气中凝结成细小的桃花形状,簌簌落在地上,触到青砖便化作一缕轻烟,只留下淡淡的粉痕。
“得手了!”清虚长老迅速拔簪,看着簪尖沾染的血珠,眼中闪过一丝得意。他转身对同伴道:“走,去祭坛!”
三人匆匆离去,结界符随着他们的脚步消散。伊婧雪缓缓睁开眼,看着手腕上的伤口,那里正渗出细密的血珠,带着刺骨的寒意——黑桃木的毒性正在蔓延。她抬手按住伤口,指尖凝聚起粉色灵力,可那毒性却像附骨之疽,越是压制,钻心的疼痛越甚。
“终究还是来了。”她低声呢喃,眼底没有愤怒,只有一丝无奈的悲凉。她早该想到,仙门容不下她,就像百年前,他们容不下那个为凌玄舟挡箭的小桃花精。
此时的仙门祭坛,已是另一番景象。
七根盘龙柱环绕的祭坛中央,往生镜正悬浮在半空,镜面蒙着一层白雾。七位长老围站在镜前,清虚长老将那支沾血的桃木簪小心翼翼地放在镜面上。
“起!”随着清虚长老一声低喝,七位长老同时捏起法诀,口中念诵起古老的咒语。霎时间,盘龙柱上的符文亮起,金色的光芒注入往生镜,镜面的白雾渐渐散去。
“快看!有影像了!”一位长老惊呼。
镜中先是一片混沌,接着渐渐浮现出熊熊烈火。火海中,一个身着白衣的少年正痛苦挣扎,他周身缠绕着黑色的魔气,脸上布满了狰狞的纹路——正是少年时的凌玄舟!
“是玄舟!他当年被魔气侵蚀,竟到了这步田地?”一位与凌玄舟师尊交好的长老忍不住蹙眉。
影像继续流动。就在少年即将被魔气吞噬时,一个穿着粉色衣裙的小姑娘突然冲出火海。她看起来不过十三四岁,梳着双丫髻,脸上还沾着灰,却眼神坚定地跑到少年面前。
“别怕,我救你。”小姑娘的声音清脆,像山涧的泉水。她毫不犹豫地抬手按在自己胸口,竟硬生生剜出了一颗通体粉红、散发着柔光的本命根——那根须缠绕,形似桃花,正是传说中的往生桃花!
她将本命根塞进少年口中,看着他痛苦地吞咽下去,脸上露出一抹欣慰的笑。可随着本命根离体,她的身形开始变得透明,像被风吹散的蒲公英。
“等我……”她似乎想说什么,却最终化作点点荧光,消散在火海中。而少年身上的魔气,正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褪去。
“那是……”长老们皆惊得说不出话来。
镜面光影流转,又换了场景。这次是连绵的青山,几颗带着粉色光晕的种子落在泥土里,很快生根发芽,长成了小小的桃树苗——正是伊婧雪的桃花种。
接着,三个身着华服的男子出现在画面中,他们正是那三个修真家族的家主。只见他们小心翼翼地挖走桃树苗,回到家族后竟设下邪阵,以活人精血浇灌,试图炼化桃花种中的灵力。
“孽障!”清虚长老看得目眦欲裂。
画面最后,是桃花种爆发出刺眼的红光,三个家主连同整个家族的人,都在红光中化为灰烬。而伊婧雪的身影出现在废墟前,她默默地收回残存的桃花种,转身离去,背影单薄得让人心疼。
真相大白。
七位长老面面相觑,谁也说不出话来。祭坛上的往生镜渐渐暗下去,只留下那支桃木簪,静静躺在镜面上,簪尖的血珠已变成了淡粉色。
“我们……错怪她了。”许久,才有一位长老艰涩地开口。
就在这时,祭坛外传来急促的脚步声。凌玄舟一身白衣染尘,显然是一路狂奔而来。他刚从师弟口中得知长老们掳走伊婧雪的消息,便立刻赶来了祭坛。
“长老们!你们把婧雪怎么样了?”他冲进祭坛,目光扫过七位长老,最终落在往生镜上,“这镜中……”
他的话没说完,便被一阵急促的咳嗽打断。远处突然传来一声凄厉的尖叫,那声音穿透了层层建筑,清晰地传入祭坛——是伊婧雪的声音!
凌玄舟脸色骤变,转身就往 guest 院跑。他跑得太急,衣袖带起的风扫过祭坛的桌案,竟将那支桃木簪扫落在地。
簪子落地的瞬间,一道粉色流光从簪尖飞出,没入凌玄舟的眉心。他浑身一震,脑海中突然涌入无数画面——少年时挡在他身前的粉色身影,桃花坞里递来的温茶,试剑台上别在发间的桃花……还有此刻,guest 院里,正被桃木钉穿透心口的红衣女子!
“婧雪!”凌玄舟嘶吼出声,御剑的速度快如闪电。他终于明白了,那桃花咒不是缚住他的枷锁,而是她用本命灵力为他设下的屏障;那往生桃花不是神物,是她剜出的心头血;那三个家族的覆灭,不是她的狠毒,是她的自卫。
他欠她的,从来不是一条命,是整整十世的守护。
当凌玄舟赶到 guest 院时,正看见伊婧雪靠在桃树下,心口插着一根半尺长的桃木钉,鲜血染红了她的红衣,像极了盛开的桃花。她看见他来,竟虚弱地笑了笑:“大师兄,这次……换你护着桃花了。”
话音未落,她便闭上了眼睛。凌玄舟冲过去抱住她,只觉得怀中的人轻得像一片羽毛。他低头,看见她心口的桃木钉正在散发着黑气,而他丹田处的桃花咒,突然炸开,剧痛让他瞬间跪倒在地。
原来,那桃花咒的另一端,系着她的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