候机室的空气里浮动着广播声与行李箱滚轮摩擦地面的闷响,南宫凡靠在窗边的座椅上,指尖无意识摩挲着登机牌边缘。玻璃映出他沉静的侧脸,目光却偶尔掠过人群——他知道那个女孩还在找,从十分钟前攥着手机匆匆跑进来开始,额前的碎发被汗湿,脚步在各个登机口之间反复穿梭,连询问工作人员时声音都带着不易察觉的颤音,像怕错过什么珍宝似的。
明明他就坐在显眼的位置,可女孩的视线总在他身前一厘米处错开,有时是被路过的旅客挡住,有时是她低头核对信息的瞬间,那些巧合像细密的网,轻轻罩住了这场尚未开始就差点落幕的相遇。
直到登机口开始播报南宫凡所乘航班的登机通知,他起身整理了一下外套,刚迈出两步,身后突然传来一道带着喘息的女声,像鼓足了全身勇气才喊出口:“等一下!”
南宫凡脚步一顿,转过身时,女孩已经跑到他面前,胸口还在微微起伏,眼眶因为焦急有些泛红,却还是直直地望着他,问出了那句藏在心里许久的话:“我们还能见面吗?”
他看着女孩眼底的期待,嘴角慢慢勾起一抹温和的笑,声音清浅却清晰:“会的。我名字叫南宫凡,下次见了。”没有多余的承诺,却像一颗定心丸,轻轻落在女孩紧绷的心上。
说完,南宫凡便转过身,朝着登机口走去。他没有回头,也没有回答自己心里那个“会不会真的再见”的疑问——成年人的告别里,本就没有绝对的答案,所有重逢,大抵都要交给缘分来定夺。
可他刚走出去几步,身后又传来女孩清亮的声音,带着几分倔强的认真:“南宫凡,我的名字叫徐涵乐,你记住了吗?”
这句话顺着风飘到南宫凡耳边,他的脚步几不可察地顿了顿,指尖微微蜷缩,却终究没有回头,也没有点头。只是那扇即将关闭的登机口门后,他嘴角的笑意,似乎又深了几分。
三天后,南宫凡的脚步已落在江海市的街头。潮湿的风裹着市井烟火扑面而来,他抬手按了按眉心,关于机场那个叫徐涵乐的女孩,面容早已在奔波中模糊得快要记不清,唯独“徐涵乐”这三个字,像枚轻巧的针,总在某个不经意的瞬间,轻轻扎进他的思绪里,挥之不去。
可南宫凡没心思琢磨这份莫名的记忆。他拉开外套拉链,露出里面缠绕着绷带的左臂,指尖触到布料下隐约的刺痛时,眼神瞬间沉了下来——眼下的伤绝非小事,稍有差池,说不定连命都要搭进去,哪有精力纠结一个萍水相逢的名字。
思绪不由自主飘回童年。那年他被查出一种罕见的怪病,医生断言他活不过十二岁,是师父带着他遍寻草药、日夜调养,才硬生生多撑了六年。只是这六年里,他的身体早已不复往日,连呼吸都比常人要费力些。
他忽然想起自己巅峰的时候。那时日子虽累,每天穿梭在不同任务里,汗湿了衣衫也不觉得苦,身边有并肩作战的好兄弟,还有那个总在他归来时递上一杯热茶的她,日子充实得像被阳光填满,连风都是暖的。
可现在呢?他望着街对面川流不息的人群,嘴角泛起一丝自嘲。任务还能继续接,可实力却像被钉在了原地,再难寸进。说到底,还是当年那件事留下的阴影太重,让他的心境彻底乱了,连带着一身本事,也像蒙了层灰,再难施展。
江海篮球馆的金属大门推开时,带着一阵裹挟着汗水与橡胶味的风。这里从不是单纯的休闲场地,而是南宫凡和五个兄弟的“秘密据点”——他们在此相遇、相知,也曾无数次围着场馆中央的篮球,低声敲定上级下达的任务细节,将热血与信任都埋在这片木地板下。
“凡哥!”一道洪亮的声音率先撞进耳朵,赵磊迈着敦实的步子迎上来,拍了拍南宫凡的肩膀,脸上堆着笑,“一年多不见,你这身形看着倒有几分向我靠拢的意思了,是不是日子过得太舒坦?”他是圈内公认的“牛派之首”,一身蛮力配上传奇强者初期的实力,在道上颇有名气。
南宫凡挑眉,拍开他的手:“就你那一百八十斤的体格,我这辈子都不想追上。”
走进场馆内部,熟悉的气息扑面而来——墙角堆放的训练器材、墙上贴着的旧海报、甚至连休息区沙发上那道熟悉的划痕,都和记忆里分毫不差。对南宫凡而言,这里比任何地方都更像“第二个家”。
赵磊跟在他身后,一边走一边眉飞色舞地吹嘘:“凡哥,你是不知道,我这一年过得有多滋润!没事就去地下势力那边串串门,偶尔还能约上几个妹子,那日子,简直爽翻了!”
“收敛点,”南宫凡失笑,对赵磊这好色的性子早已习惯,“再这么放纵,早晚栽在女人手里。”他忽然想起两人初遇时的场景——当年赵磊仗着实力,想对一个女孩动手动脚,是他半路拦下,两人从街头打到巷尾,拳头越打越狠,却越打越对脾气,最后竟成了兄弟。也是从那天起,赵磊郑重承诺,再也不做这种恃强凌弱的事。
“对了!”赵磊突然一拍脑袋,语气瞬间沉了些,还举起拳头挥了挥,“前几天有个傻叉女过来,径直往你以前住的房间里放了些东西。要不是我当时出去办事没在,肯定替你好好‘教育’她一顿,让她知道这是谁的地盘!”
南宫凡脚步一顿,眉头微蹙:“我去看看,你先去准备点吃的。”说着,他朝着场馆后方的休息室走去。
走到曾经的房间门口,南宫凡却愣住了——原本有些陈旧的木门,换成了崭新的款式,连门把手都透着新亮。他深吸一口气,推开门。
房间里的陈设却没怎么变:靠窗的旧书桌、墙角的衣柜、甚至连床上铺着的灰色床单,都还是他离开时的样子。只是床中央,堆放着一沓红色的钞票,格外扎眼。
南宫凡走近,目光忽然落在床头柜上——那里放着一封白色的信封,信封上没有署名,却有着他再熟悉不过的字迹。指尖触到信封的瞬间,那些被他刻意压在心底的往事,像潮水般汹涌而来,瞬间漫过了思绪。
暖黄的烛光映在西餐店的白色桌布上,刀叉碰撞的轻响混着悠扬的钢琴曲,本该是温馨的氛围,却因慕容雪沉默的侧脸显得格外压抑。南宫凡握着水杯的手指微微收紧,目光落在她面前几乎未动的牛排上,心里那点不安像藤蔓般疯长。
直到慕容雪抬起头,眼神平静得没有一丝波澜,轻声说:“南宫凡,我们分手吧。”
这句话像一块冰,瞬间砸进南宫凡的心里。他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喉结动了动,声音带着不易察觉的颤抖:“你……确定要分手?”他还抱着一丝希望,或许是她在开玩笑,或许是自己哪里做得不好,他可以改。
慕容雪却没有丝毫犹豫,语气直截了当,甚至带着几分疏离:“我确定。你除了会打篮球,根本没有正经工作,更给不了我能看见的未来。抱歉,我耗不起。”
“我……”南宫凡张了张嘴,想解释自己的身份不能暴露,那些看似“不务正业”的日子里,他都在为更重要的事奔波,可话到嘴边又咽了回去——保密条例像一道枷锁,让他连为自己辩解的资格都没有。他看着眼前这个昨天还依偎在他怀里说“永远在一起”的人,今天却能如此冷漠地斩断所有情分,心脏像是被一只手紧紧攥住,疼得发闷。
原来爱情这么没用,前一天还浓得化不开的情意,说散就能散。他们曾是旁人眼中人人羡慕的神仙眷侣,走在路上都会被人夸赞“好般配”,可现在想来,那些甜蜜更像一场短暂的幻觉。
南宫凡陷入混乱的思绪里,连服务员路过都没察觉。就在这时,旁边桌传来一道带着戏谑的声音,轻飘飘的,却精准地扎进他的耳朵:“啧,霉运来了,真是挡都挡不住啊。”
南宫凡猛地回过神,转头看向声音来源,眉头瞬间皱起:“不是,哪都有你?莫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