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应该知道他在和谁打交道。如果我不能让你毫无保留地合盘脱出,他真的需要是世界一流的心理医师去让你敞开心扉。”
Hotch抿了一口酒,
“至少今天我对他讲了全部真实的感受。”
“那么你们今天都谈了些什么?”
Hotch低头沉思着,然后轻声说,
“还不是最糟的部分。”他又扬起头,注视着Rossi,
“我们谈到了Gideon的出走。这个我也一直想告诉你,Dave。”
“告诉我什么?”
“我确实曾经为Gideon的出走为感到惋惜,在开始的时候也感到压力,但过后我一直觉得Gideon的出走对我们大家和他自己都是一件好事。他的出走,让我不得不丢掉对他的一种职业上的依赖感,学会了一人作为领队的担当。不要误解我,Dave,这并不是因为Gideon在时,我的角色只是个影子内阁,的确,Gideon的光环有时让大家退居到阴影里,但只要Gideon做出的判断和决定是正确的,我们大家都把他作为前辈和真正的领队来尊重和看待,没有不舒服的感觉。”
“等一等,等一等,Hotch,我想你遗漏了一点。你说你过分依赖于Gideon的判断和决策,你可能不知道的是Gideon同样依赖于你的存在。Gideon是一个智者,尽管我们曾经有过暗地竞争的时候,我仍然承认Gideon是个智者,但他需要有骑士需要守护者,Gideon依赖于你的护卫,无论是对内还是对外。”
“如果这样说来,我真是个糟糕的守护者,所以他才出走了。”
“不, Hotch,你只是个守护者,不是心灵的修复者,任何人都修复不了Gideon的心灵,这就是Gideon出走的原因,因为Gideon自己不能从阴影和伤痛中走出来。”
“Dave,我想说的是Gideon出走的最大益处是你回来了,不仅对我,而且对大家都是。我们不仅依赖于你的经验,而且也依赖于你作为前辈的理解,作为长辈的精神支持。很多场合,是你让我们警醒,很多时候,是你安抚了我们,当然,”
Hotch笑了一下,
“Rossi是有Rossi的风格和方式。”
“你是说冷嘲热讽?”
“这是你自己说的,Dave。还不能忘了有了你,Strauss又多了一个头痛的人。”
“这你是说对了,这份功劳我肯定要领。”
“Dave,”Hotch朝Rossi举起了酒杯,
“Dave,我想告诉你,我之所以没有走上Gideon所走的路,是因为有你,有这个团队。因为你的存在,我重新在团队中找到了某种平衡,有了一种坚实的依靠,多了一份理解,信赖和安全感。谢谢!Dave!”
“我想这是我听到的最好的褒奖。不客气!Aaron。任何时候,如果需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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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将油箱加满,开车的男人摇下了车窗,他走过去,收了钱,在朝车窗内一瞥的瞬间,他的目光和车内的女人相遇了,他一眼就认出了那个女人。
“你想要什么?喂,你在看什么?“
“没,没有,没有什么。”
他喃喃到,也许是出乎意料,也许是他的变化应该太大了,女人开始并没注意到他,但他的声音终于使女人认出了他,但很快地,女人将视线移开,将头低了下去,
“嘿!退后!”开车的男人狠狠地蹬了他一眼,将车发动起来,开出了加油站。
十一年过去了,他当年的未婚妻早以成为了另一个陌生男人的妻子,他未曾预料的是今天在此的相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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Spencer Reid博士斜挎着带子长长的挎包,甩动着两条瘦长的腿,推开了街边咖啡馆的门。他像一只调好的闹钟,总是准时地出现在这家同时出售多纳圈和牛角包的咖啡馆里。这间咖啡馆早就成为了调查局探员们的早点铺,而Reid总是可以每天抢在Morgan前面出现。他照常要了黑咖啡和牛角包,端着正准备出门,
“Spencer,嘿!Spencer! Spencer Reid!”
咖啡馆靠窗的一个角落里传来了带有明显亚洲口音的招呼声,
Reid掉头过去,一个身材瘦小的亚洲男人站在那里朝他挥着手,对Reid来说这真是个意想不到的相遇和重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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Linden医生知道他搞砸了。
他从病人脸上扑捉到的一个不易察觉的表情清楚地告诉他,他的这次问诊让他前功尽弃了,他因自己上一次的收获而沾沾自喜,却在这次问诊中疏忽大意了。
男人仍旧平静地坐了几分钟,然后抬手看了看腕表,
“对不起,Linden医生,我还有一个会,需要先告辞了。”男人说着,站起了身,
“等一等,等一等,Hotchner探员,对不起,我想我刚才表达的意思可能不是很清楚,让你误解了。”
“你不必道歉,Linden医生。你表达得很明白,我听懂了。”
“我想我的表述可能让你感到不太舒服。”
“Linden医生,你我都知道我到你这里来不是为了让我感觉舒服的。”
“但我希望能帮助你,而不是让你......”
“Linden医生,我很感激你的努力,但有些是你力所能及的,有些是你力不从心的。用一个悲剧来类比另一个悲剧是不恰当的,天灾无法抗拒,人祸可以避免,没有可比性。时间的治愈,超越悲伤,试着忘却,尝试开始新的生活.....你说的理论上都对,只是对我来讲不是很适用,还有我不知道你在暗示什么,我的精神创伤需要治愈?我是仍旧在哀悼,就像你说的你从来没能真正忘却。”
“而Hotchner探员,我想说的是你的负疚感,你的负疚感俨然比你的悲伤还让你沉重。”
“你是对的,Linden医生,你对我的诊断是对的,我的负疚感一直伴随着我,而我无法超越,我无法解除我的内疚感。恕我告辞了,也许下次你会有更好的心理疗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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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并没有驱车直接驶向通往Quantico的路,而是朝相反的方向拐了一个大弯。路上的车辆很少,他很快就开到了目的地。他下了车,走进去,径直朝着那条绿荫覆盖下显得异常的静谧的小径走去, 两年来他已经不知在这条小径上走过了多少次,此刻他迫切地需要赶到那里。
还没走到近前,他就看到了一个女人熟悉的身影,女人垂头站在那座简朴的墓碑前,而他对这种不期而遇并没有任何的思想准备。
“嘿!Jessica。”他轻轻呼唤到,
“Aaron?”女人惊异地转头看着他,这并不是周末,他本应该出现在办公室里,而不是出现在埋葬着前妻的墓园里。
“出了什么事?Aaron?你没去办公室上班吗?”Jessia询问的目光中带着几分担心,
“没有什么,只是想到这里来看看。”Hotch回答到,他蹲下身子,将落到墓碑上的一片落叶拿掉,
“你肯定没事吗?Aaron?”Jessica疑惑地望着他,
“我很好!”男人直起身,目光仍旧停留在墓碑上,Jessica从他的脸上看不出任何的表情。
注视着面前的男人,Jessica想起那个安睡在面前地下的女人曾经这样形容过自己的丈夫:Aaron像一本厚重的永远合得紧紧的硬封面书,封皮上永远不会出现任何书中的内容简介,如果他不自行打开让你读,你永远没有读懂的可能,但一但你读懂了,你会发现内在蕴涵的审慎周密的文思和逻辑,也不缺乏诙谐和幽默,只是你得受得了那长久的持重感和时而的隔阂和距离感。
那个逝去的女人在和这个男人相守多年之后,终于还是到达了一个临界点,而选择了离去,但命运却让她今生注定要因与这个男人的纠结而终了。而沉重的负疚感也就此成为了女人留给男人的遗物。
Jessica曾经一度对这个男人充满了怨恨,但长久注视着这个男人眉宇间时时不经意流露出来的忧伤,和背负着沉重负罪感的默默前行的样子又让她心生怜悯。如果那个已经因他而故去的女人在临终前选择了宽容,那么她也许应该赠予他谅解。
Haley葬礼之后他们从来也没有提起过Haley,他们每次简短的交谈的唯一话题是Jack。Jack是连接他们之间唯一的桥梁。
他们两人沿着小径默默无语地走着。这种沉默让Jessica感到压抑和窒息,她停下了脚步,男人跟着也停了下来,不解地望着她。
“Aaron, 我想我们应该谈谈。”他并不感到惊讶,他今天一整天谈话的主题注定离不开Haley。
“好吧。”他顺从地说,
“你知道,Aaron,我怨恨了你很久,”
“你有理由这样做。”
“但我心里一直明白这不是你的错。“
”Jessica,不要,你不需要......“
“不, Aaron,听我说完,我需要你听我说。”男人点点头,
“好吧。Jessica。”
“Haley临终前原谅了你,我其实很久前就在心里原谅了你,但Aaron,你并不需要别人的原谅。Haley的原谅,别人的原谅对你来说都与事无补,因为你自己不想被原谅,你一直不能原谅你自己,你自己要用折磨自己的方式来哀悼,补偿Haley。难道你不明白吗?Aaron,Haley去了,无论你怎么折磨自己都不会把她带回来。”Jessica眼中泪花涌动,
“Jessica,执法人员工作中最艰难的一项是去通知遇难者家属。‘我对你失去亲人感到非常遗憾,请节哀!’ ’请不要责怪你自己,这不是你的错。‘‘我理解你的伤痛,但请你一定要坚强,生活会继续。’当我们一次次把这些变成了纯公式化的说辞说给遇难者家属听时,我们虽然也怀有同情,但我们多少会有一种履行公事的敷衍,只有有一天当我们自己变成遇难家属时,我们才会真正体验到遇难家属内心的伤痛。”
“Aaron,你忘了我也是遇难家属。”Jessica喊到,
“对不起!Jessica,对不起!Haley和你是姐妹,但你并不对Haley的死负责,而是我牵连了Haley。我没有保护好Haley,我让Jack 失去了母亲。”
“Aaron,听着,我只想知道你什么时候会停止用负罪感来折磨自己?你还要这样带着负罪感继续生活下去多久?”
“我不知道,Jessica, 也许永远,也许我的整个余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