律师用冷漠和明显不耐烦的表情迎接着来客,
“探员们,我想我已经把我知道的对你们前面来的同事说过了。你们有什么需要知道的可以直接问他们。”
“我们知道,律师,但既然我们来了,我们希望你能再跟我们说一遍。”巧克力肤色的男人坚持地说,
律师仔细地打量着面前的两个男人,他醒悟地点点头,
“哦,我明白了,你们来是作为Hotchner探员的朋友来的,”
他耸耸肩同时朝他们摊开双手,
“听着,探员们,我很理解你们的心情,你们想帮助你们的同事,这无可非议,但是我确实无法帮助你们,我不能提供给你们你们所需要的答案,真实的情况是我忘记了。”
“律师,恕我直言,如果我见到一个人拎着枪冲进来,我当时肯定感到非常震惊,我无论如何也不会忘了的。除非那个人并没有在我面前挥舞他的枪。”上年纪的男人说,
“Hotchner探员突然返回来本来就出乎我的意料,当时的情景有点乱,我想我有点迷惑了,所以我根本记不起来当时的情景了。”
“那么你是否记得Hotchner探员进门后都对你说了些什么?”
“这我记得,他上来就问‘Martin Lambert在哪里?’”
“你是个律师,如果一个执法人员不光没有搜查证,而且还在你面前挥舞着枪的话,作为律师你完全清楚你的权利,你为什么当时没有立即对Hotchner探员指出来呢?”
“我想我前台的接待员从一开始就对Hotchner探员指出来了。我当时根本没来得及说什么,Martin就出现了。”
“你是说他出现了并袭击了Hotchner探员?”律师没有回答,
“关于接待员,她看到Hotchner探员拔出枪闯进去,居然没有害怕,还随着跟了进去,是这样的吗?”
“Daisy是跟进来了,探员先生,Daisy看到了她所看到的。关于Hotchner探员拔没拔枪,我确实不记得了。我是个律师,探员先生,我知道我的权利,如果你们不介意的话,我必须请两位告辞,我还有客户要见。”
两个男人坐进了黑色的SUV里,深肤色的男人狠狠地带上了车门,
“Rossi,我就知道那家伙会这样说。”
“我一点都不奇怪。”上年纪的男人回答,他的手机响了,
“呵,这可真叫迅速!Strauss,你需要什么?”上年纪的男人没好气地问,
“我需要什么?我需要你们马上停止对Baldwin律师的骚扰,他刚刚打来了电话,投诉你们骚扰他和他的员工。”
“我们只是找他澄清几个问题。”
“让我来告诉你们,你们现在没有问任何问题的权利。如果你们继续下去的话......”
“你要收回我的枪和徽章是吗?没问题,Strauss,你可以把它们拿走。”不等Strauss回答,Rossi已经挂上了电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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女人拎着无绳电话从书房里出来,她怒气冲冲地对等在客厅里的一对青年男女说,
“探员们,我和Baldwin律师刚通了电话,我想请你们马上离开。”
“可夫人我们只想和你谈谈。”那个身材瘦长一副书生摸样的年轻人说,
“不,我和你们没什么好谈的。”
“夫人,我们不会占用你太多的时间的,我们只是想了解一下那天发生的具体情况和一些细节。”金发女人恳求着,
“我已经把该说的都告诉警察和你们FBI的同事了,我跟你们没什么可说的,你们不用想通过我的口来诋毁已经死去的人。Martin是无辜的!”
“夫人,你不知道Martin在Las Vegas都干了些什么......”书生气的年轻人执拗地说,
“Reid!”金发女人截住了他的话,“夫人,请你协助一下给我们几分钟时间,拜托了。“
“不!你们必须马上离开,否则我马上给你们FBI的上司打电话投诉你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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上门看望病人的医生知道他的病人这会儿哪儿也去不了。他之所以没有提前打招呼还因为他并不想让病人预先就知道自己的到来。但当医生来到病房前,尽管他亮出了他的医生身份可还是被护士坚决地挡到了门外。
不请自到的医生并没有暗自埋怨自己来的不是时候,他索性抱起双臂站在病房外的窗口朝里面耐心地观察着等待着。
屋内医生加护士三个人在围着病床忙碌着。病床上的男人双目紧闭,一动不动地平躺在那里。看到这情景,人们会轻易地认为病人此时正毫无知觉地睡在床上任凭别人的摆布,又好像医生和护士不是在病人的身体上而是在其他不相干的操作台上操作。但Linden医生是个善于观察细节的医师,他并没有让他病人偶尔流露出来的细微面部表情逃过他锐利的目光。
病床上那个看似纹丝不动的男人时而会眉头蹙动将双眉紧紧锁在一起,时而面部的线条又会因他双唇的紧绷而变得僵硬。医生可以轻易地猜出病人此时在忍受着肉体上痛苦的煎熬。病人显然已经尽了最大的努力在隐藏自己身体上和心理上的种种真实感受,他确实企图在众人即使是在自己的医生和护士面前淡化掉自己病弱的形象,但病人的痛感神经并非完全受他自己意志的掌控,而当那高大的身躯一旦被放倒在一群白大褂包围中的病床上,毫无例外的,病人病弱的一面立即被放大,暴露无疑。
医生内心中感到对自己非常满意,他甚至没察觉到自己脸上居然挂上了一丝微笑。他已经有幸两次目睹了这个永远喜怒不形于色,仿佛周身套了铠甲般坚不可摧的男人的柔弱之态,尽管他这两次的所谓偷窥都发生在病人不知情的情况下。当然,医生非常怀疑如果他的病人发现了他的存在,作为医生的他是否还有机会看到他病人脸上那种种闪过的痛苦表情。
病房中忙活的医生已经搞完了,他看到男人睁开眼谢了医生,在外科医生点头出来后,心理医生踏进了病房。
果然不出医生的所料,病人看到他的第一个反应是迅速地换上了他惯有的让人琢磨不透,不动声色的表情,他朝医生点点头,作为打招呼,同时立刻指使护士将他的床头升起,以便以一种近似的坐姿来迎接医生的探访。在护士从病房退出去之前,病人指了指床头上放着的药片示意护士拿走,尽管护士不请愿,但还是在病人坚持的目光下取走了药片。
“Linden医生,”病人用审视的目光看着他,那目光中透着几分警觉,
”你感觉如何?Hotchner探员?”医生在病人目光的注视下顿时显得有些不自在,他觉得自己的问话也变得干巴巴的,
病人没有回答他的问题,而是用另外的问题替代了答案,
“今天我们要谈些什么,Linden医生,是我的创伤后应激综合症还是我的失忆症?还是两者都有?“
“也许两者都有。”
“那么,医生,你要问的问题是什么?”
“你感觉好吗?”
“这是第一个问题,还是让我们省去它,直接问第二个吧?”
“好吧!那么你为什么拒绝用止痛药?”
“我需要解释吗?我想你作为医生知道答案。”
“你认为不用止痛药就可以帮助你找回失去的记忆?“
“我想至少不会对记忆力造成更多的损害。”
“Hotchner探员,你有没有想过你的潜意识对你的失忆是否造成了影响?”
“你是说我在潜意识中刻意地压制了自己的记忆?还是说我在潜意识中认为并告诉自己不记得了?”
“两种情况都有可能,这也许是你潜意识的自我保护的一种反应。”
“你想说得详细一点吗?医生。”
“试想你在自己的潜意识中承认自己的一时冲动而造成了一定的后果,你的内疚心理也许一直在责怪自己为什么做出当时的举动,所以你希望这一切都没有发生过,而你的创伤恰好给了你一个机会,在你的肌体自我治愈的同时,你的大脑否定了自己当初不应该有的举动,单纯地认为什么都没发生过。”
“Linden医生,这有着根本的区别,我想说明一点,我并没有否认当时发生的一切,我只是不记得当时发生了什么。”
“正如我所说的,你的创伤给了你自己一个‘不记得’的借口,而这个借口可以完全免除你对自己卤莽行为的悔恨和对自己刻意编造谎言来改变事实的两种负疚感。”
“这就是你来这里的目的?Linden医生,你认为我的心理和大脑为自己制造了失忆症来免除自己的负罪感?”
“不能否认, Hotchner探员,你是个责任感,同时也是负疚感过于强烈的人......”
“对不起,恕我直言,医生,你这次对我的心理诊断是错误的。”
“是吗?Hotchner探员?”
“对Martin Lambert的案子我丝毫没有任何的负罪感,我做了我能做的,但结局是他本人早就策划好的。”
“你不认为你的,你的干预......”
“不,我的所谓‘干预’不是整个事件的导火索。”
“这也许是法律上的技术问题,而我要说的是,也许在你的潜意识里,你预见到了这件案子会给你的职业生涯带来危机......”
Hotch用凌厉的目光注视着医生,
“所以这就是你来这里的目的?医生。”
“Hotchner探员......”
我应该早就预见到这一天的来临。三个月,不,已经100多天了,医生,这次你如此地急于仓促下诊断结论是因为你邻近了你履行合同的期限。不是吗?所以根据你的诊断和陆续三个月的观察,你可以确定我在心理上患有创伤后应激综合症,又同时因职业的压力引发失忆症。然后呢?医生,你会签字将医疗诊断报告交上去作为对我个人行为评估的重要依据?”
“我还没有签字交诊断报告, Hotchner探员。”
“但是你会的,这我可以理解,你只是在做你的工作。医生,但你今天来的目的是为了再一次确定你的诊断结果吗?但在我看来更像是一种调查审问。你在试图说服我重新拾回我故意压制的记忆。坦率地讲我非常想重新找回我的记忆,可惜它丢失了而不是被掩藏了。”
“Hotchner探员,当初我接受你的案例是因为你个人的经历,我希望能够帮助你......”
“医生,在我看来你在过去的三个月中确实做得太多了,或者对我来说做得过头了,为什么?单单因为你对我本人的经历发生了浓厚的兴趣?”
“Hotchner探员,我想我的工作在这里已经做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