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报给时之政府的医疗救治申请很快就通过了，在保障审神者安全与健康这一方面，时之政府还是靠谱的。
根据时之政府的检查，幸村患的是一种神经系统炎症。
以他所处时代的医疗水平来看，这无疑是棘手的难题，但对2205年的医疗技术而言，不过是台小手术，分分钟便能治愈。
手术定在第三天，巧的是，那天的近侍正是星彦。
手术前一夜的三更天，本丸彻底沉入寂静，众人早已安睡。中心的万年樱上挂满祈福签，粉白的纸片在夜风中轻晃，承载着刀剑们对主人康复的祈愿。
而在这一片寂静中，星彦穿着内番服坐在万年樱下，他的目光停留在本丸内最高的建筑上，那是审神者所居住的天守阁。
夜风带着樱花的淡香拂过衣摆，星彦抬手接住一片飘落的花瓣，指尖碾过那细腻的纹路，如同触碰着易碎的希望。
虽然知道以时之政府的医疗能力，一定可以让舅舅恢复健康，并且不会有任何的副作用，但是星彦心里还是很担心。
他见过舅舅多次病发的样子，每一次将舅舅送入医院时，他都害怕舅舅会闭上眼长睡不起。
最后他担心的事情还是发生了，在十五岁的那个夏日，舅舅闭上眼睛再也没有醒来了。
以至于现在星彦一想到明天的手术，他心里就十分惶恐。
星彦的指尖无意识地用力，那片粉白的花瓣被碾成了细碎的沫，混着夜露黏在指腹上，像无法抹去的印记。
天守阁的灯火早已熄了，窗棂在月光下显出静默的轮廓。
他知道舅舅素来作息规律，即便前夜因神经刺痛难眠，今夜也该在药物的辅助下安睡了。
可越是确认这点，心底那股莫名的惶恐就越是汹涌——就像十五岁那个夏日，前一晚还笑着答应带他去看美术展的舅舅，转天便被送进医院，最终没能再睁开眼。
万年樱的花瓣落在他的发间、肩头，带着清浅的香气，却驱不散那深入骨髓的寒意。
“不会的……”他低声呢喃，声音在空荡的庭院里碎成星子，“这次不一样……”
时之政府的医疗报告他看了一遍又一遍，那些精密的数据和将近百分百的成功率像定心丸，可落在他眼里，总像隔着一层薄雾。
他怕那层薄雾后藏着和过去一样的结局，怕手术台的灯光会像当年医院的白炽灯那样，最终只映出一片死寂。
不知过了多久，天边泛起鱼肚白。星彦慢慢站起身，拍了拍膝盖上的尘土，指尖的花瓣残渣早已被夜风吹散。
他微呼一口气，抬脚走向天守阁——今日的近侍职责从清晨开始，他需要比任何人都更早做好准备，然后站在离舅舅最近的地方，等那扇门打开，等手术成功的消息，等所有担忧都被证明是多余。
走廊里传来其他刀剑男士起身的动静，带着清晨的困倦和对今日主公手术的期盼。
星彦挺直脊背，将所有惶恐都压进眼底深处，换上平日里温和沉稳的模样。
……………………
天还未完全亮透，星彦已候在天守阁外。当幸村走出来时，他立刻上前，“日安，主公，时空转换器的坐标已准备好，我们随时可以出发。”
幸村看着他眼下淡淡的青影，有些担忧：“你没睡好吗？”
“啊，没事的，只是起来的有点早。”星彦垂眸掩去眼底的红血丝，伸手替他理了理衣襟，“医疗部门的工作人员说，术后只需短暂观察便可返回，午餐前一定能回到本丸。”
他刻意把话说得详细，像是在说服对方，又像是在给自己打气。
传送装置的光晕在庭院中央亮起时，其他刀剑男士也赶来送行。
药研替幸村检查了随身的应急药物，五虎退把连夜做好的护身符塞进他手心，连平日里最跳脱的今剑都难得正经：“主公放心去，本丸交给我们！”
幸村笑着一一应下，转身踏入光晕前，忽然回头看向星彦：“走吧。”
传送的眩晕感转瞬即逝，落地时已站在时之政府医疗部门的走廊。
纯白的墙壁反射着柔和的光，空气中弥漫着淡淡的消毒水味，却不刺鼻。
引导的医护人员态度温和，核对信息时特意对星彦说：“真田殿可以在等候区等待，放心，手术很快就能结束，有任何问题随时叫我们。”
星彦的脚步顿了顿，他下意识握紧了幸村的手腕，直到对方轻轻拍了拍他的手背才松开，指尖却仍残留着布料的温度。
幸村被医护人员引向手术室时，脚步轻快得不像要去做手术，临进门还回头冲星彦弯了弯眼：“等我出来。”
那笑容像晨露落进星彦眼底，他慌忙点头，指尖在身侧攥得发白。
“嗯，我会一直在这里等待的。”
等候区的座椅是浅灰色的，触感微凉。星彦坐下时，目光立刻被墙上的电子屏吸住——上面正实时显示着手术进度，从“术前准备”到“麻醉生效”，每一个文字跳动都像踩在他的心尖上。
他数着屏幕角落的秒数，数到一百二十下时，“手术进行中”的绿色字样亮了起来。
走廊里很安静，只有空调系统低低的嗡鸣。
星彦想起十五岁那个夏天，医院的走廊也是这样静，静得能听见自己擂鼓般的心跳，直到医生摘下口罩说“对不起”，那声音像冰锥扎进耳朵里，此后每逢寂静，他的耳边总会反复回响那句话。
拜托了，一定要成功啊……
他已经承受不起失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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