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向日葵盛开的夏天(六)

逆着光的年华

清晨,奶奶被抬回家后,家里就开始张罗奶奶的后事。

我趁家人不注意,溜进了停放奶奶尸体的房间。

她被白布盖着,躺在空荡荡的房间中间。

此刻我的脑中一片空白。

我不由自主的走近她,先开开着她的白布,此刻,她的神情竟然像一个慈祥的奶奶,再也不似往日的阴冷和狰狞。

她……死了,真的死了。

我盼了这么多年,然而,此刻她真的死了,我的心为什么感到无尽的惶恐和哀伤?

从昨晚和奶奶争吵到现在,已经过了一整夜,我一直处在一种失神的状态中。

看到奶奶被抬上救护车,我忽然想起那个人被抬上救护车时的样子。

那个人也像奶奶一般,被一袭白布裹着抬了回来。

无尽的恐惧包围着我。

为什么会这样?我爱的人和我恨的人为什么都要以同样的方式让我亲眼看着她们从鲜活到无声无息?

终于,我忍不住放声大哭起来。

我的哭声将在外面忙碌的爸爸引了进来,他一看到我眼睛瞬间变得通红。

爸爸你还有脸在这里哭?是你害死了奶奶,你知道吗?如果不是你惹她生气,还和她争执推打,她怎么会被你气晕,怎么会撞到头?你是杀人犯!

爸爸的话像一把利剑刺进里了我的心里,我捂着耳朵拼命的摇头,泪水不自觉的滴落。

夏唯苒不是我,不是我,我只是摇了她几下,是她自己没力气倒下去才会撞到头的。

夏唯苒我不是杀人犯,不是!

爸爸听到我的话,二话不说就冲上来对我拳打脚踢。我毫不在乎身上的疼痛!

夏唯苒我不是杀人犯。

我们的动静引来了在家里帮忙的邻居,他们拉着爸爸,劝着爸爸说这只是一个意外,不要再苛责我了。

因为奶奶的事情,我忘记了和骆风的约定。

一连几天,我不言不语地跪在奶奶的灵堂前,直到奶奶出殡。

送完奶奶回来,我远远的看到一个熟悉的身影站在去我家必经的小路上。

夏唯苒你怎么来了?

我疲惫地问他。

骆风(满脸关心)不是说好了不见不散吗?我在那边等不到你,就来这等你,终于见到你了。

骆风你的脸色看上去很差,怎么了?

夏唯苒我奶奶死了。

淡淡的说,好像在说一个无关紧要的人。

骆风啊?

骆风你不要太伤心了。

夏唯苒我没有伤心啊!

夏唯苒我只是心里很空,觉得自己好像没家了而已!你有空吗?有空就陪我走走吧!

骆风嗯。

我带着骆风来到一座坟墓前。

不知道为什么,此刻我的倾诉欲非常强烈。

夏唯苒你看这个人漂亮吗?很漂亮吧?她是我的妈妈,她死的时候就这么漂亮。

我指着墓碑上的照片对他说。

夏唯苒她真幸运,能够一直这么漂亮下去,没有人会看到她年老色衰的样子。

夏唯苒可是我好想看到她老去的样子啊!你知道吗?她是一个很温柔的人,小时候总喜欢抱着我睡觉,她的怀抱好温暖啊!可是,她那么温柔的人却要每天忍受奶奶的咒骂跟爸爸的毒打,就因为她生了我这样一个死丫头,没有生出儿子。

夏唯苒她说她为了我会忍耐,因为我是她最重要的人。

夏唯苒她会一直陪着我,守护着我,即使奶奶嫌弃我,爸爸对我视而不见,她也会把我当成宝贝一样疼爱。

夏唯苒那天我要她陪我一起睡,她哄我说去给我煮牛奶,让我自己先睡,我说我害怕,她说她会一直陪着我,让我不要害怕。

夏唯苒我相信了她,然而她却抛弃了我,我醒来后看到的是她冷冰冰的尸体。她留下简短的遗书,她说她无法忍耐了,她说她食言了,无法再陪我了……她骗了我。

我的眼泪已经无法抑制,可是我依然在诉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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