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万霖#刘奕君
这些天,你为了养伤在家憋得十分无聊,决定跟着张万霖去“上班”。张万霖自然求之不得。
去公司的路上,路过邮局,你招呼司机停车,要去寄信。
“给谁寄信?”张万霖沉着脸问道。
“许瑞。”你轻飘飘回了一句,便下了车。
回到车上,张万霖面上阴云密布,一时间空气都冷了几分。
你假装看不见,见他不说话,便靠在他肩上闭目养神。
到了公司,张万霖落在后面,低头跟一名弟子小声说着什么。
霍天洪和陆昱晟坐在客厅,见你进屋,忙询问你伤情。
你边摆着手边转了一圈,“看,都好得差不多了。”
张万霖进来后,你想着他们三人定有公司要务商量,便起身上楼,来到张万霖办公室。
你想找本书边看边等,瞥见书架角落里赫然放着一本《金瓶梅》,便坐在椅子上读起书来。
那边,楼下客厅,张万霖与霍天洪、陆昱晟商量着关闭烟馆,停止烟土生意。
“二弟怎么突然想要禁烟了?”霍天洪斜眼看着张万霖。
“如今世道不同了。国民政府也主张禁烟,咱们永鑫公司早点停了也好做个表率。”
“这可是一本万利的买卖,二弟你可想好了?”
“赚钱只是一方面,名声也很重要嘛。烟土祸国烟民,早停了就当给自己积点德。”张万霖一双长腿搭在茶几上。
“二弟怎么突然有此觉悟?”霍天洪奇道。
张万霖笑而不语。
“是小妹的意思?”陆昱晟问道。
“我答应了她不再碰烟土。男人嘛,得言而有信。”张万霖表情略有些不自然。
“你跟小妹,倒像孙猴子遇上观世音。哈哈……”霍天洪调侃道。
“我们永鑫公司不能总在黑道上混,早晚有一天要站在阳光底下,走上正途,才能被人认可。我也才不算委屈了她。”
“二哥对小妹真是痴心一片。”陆昱晟一如既往地温文尔雅,看不出情绪。
“其实,我跟你三弟早有此意,只是没下定决心,一还是贪心,舍不得个利字,二是烟土生意一向由二弟你负责,怕你反对。如今好了,我们兄弟一心,便如小妹的意,都停了吧。”霍天洪大手一挥……
张万霖推门而入时,见你正一手支着头,一手漫不经心地翻着书。
“看什么呢?”
“在那边架子上找到的《金瓶梅》。”你没抬眼,随口应道。
“呃……”张万霖神色很不自然,靠在桌边,用食指摩挲着你的脸,问道:“看到哪了?”
“看到潘金莲雪夜弄琵琶。”
张万霖想到这章上半厥是“王六儿棒槌打捣鬼”,想到其中情节,不觉心驰神荡,调笑道:“有什么不懂的地方二哥教侬。”
“这书写得不错,如一张市井画卷般,栩栩如生。例如这潘金莲,可恨之人也有可怜之处。因着被西门庆冷落,便自怨自艾,忧愁烦闷不已。西门庆府中其他女人便很少如此。二哥你说是什么缘故?”
张万霖没想到你问的会是这种问题,略一思索,说道:“这潘金莲谋害了亲夫武大,才得进西门庆家门,又生性淫浪,所以这个……”
后面的话张万霖正斟酌着如何委婉地表达 ,见你摇摇头,缓缓开口说道,“这潘金莲出身穷苦,没有银钱,比不得孟玉楼诸人,入府时日又短,没有根基,身家性命全系在西门庆身上,所以才对他百般讨好,整日惶恐难安,又爱拈酸吃醋。可见,每个人行为举止、所言所想、做出的每个选择,都与他的出身、学识、环境、背景息息相关。”
“是是。”张万霖颇有些不好意思,“侬说得有理。”
你见张万霖低头看着自己的膝盖,点头称是,脸竟微微有点红了,有些好笑,便站起身,学他靠在桌上。“家中先生有次发现兄长偷偷在看此书,当时有言:读此书,生怜悯心者,菩萨也;生畏惧心者,君子也;生欢喜心者,小人也;生效法心者,禽兽也。二哥,你生了什么心?又是什么人?”
张万霖见你一副揶揄表情,将你抱到桌上,自己坐回椅子,双腿夹住你摇摆的两条小腿,说道:“我便是想当禽兽,也要侬配合才行。”你以为他又要无赖,却见他收起嬉笑表情,仰头蹭蹭你的下巴,“我是恶人,月儿是来渡化我的菩萨。”
他目光竟透着几分虔诚,你低头轻轻亲了亲他的嘴唇,思味他方才言语,少顷,方开口说道:“二哥,西门庆能成为当地首富,为人左右逢源,也十分擅长钻营,可是死后妻离子散,诺大家业不过空忙一场。世事无常,我们忙碌一生又为了什么?”
张万霖听出你言语中的厌世之意,忙道:“我张万霖只管生前快意,管不着人死以后。男儿一世就当建功立业,快意恩仇。不过,现在有了月儿,就是我最快意的时候,我更舍不得死了。”
“现今时局混乱,二哥行事万万小心,大厦倾覆,不过须臾,行将踏错,迟滞悔半。二哥,我总是担心你。”你说着将头靠在他肩上。
“二哥晓得。以后遇事多与侬商量,不让侬为我担心。”
你搂住张万霖脖子,张万霖轻抚着你后背。一时间仿佛时空停滞,天地间只余你二人心意相通。
“二哥,米勒领事到任了。大哥喊你我一同去拜会。”陆昱晟进门时,不巧撞见这副旖旎景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