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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心天地可鉴之
终于回到了天界,此时天也已经亮了,二人疲惫的各自回房休息。
合兮这一睡,就睡到了午时。
浑浑噩噩间,做了一场梦,梦里似是在钟山,遍地的尸首和红色血河。能听到孩童的哭声,和刀剑碰撞时清脆的叮当声,到处都是尸首,腐烂的气息。
再一转眼,就变成了临渊台,看到一个女人,绝望的跳下临渊台。远处一抹红色匆匆赶来,凄声喊着阿娘,响彻云霄。
再一变,周身变成了祭神台,台上的女人被套着铐寮,浑身已然都是血迹斑斑。孤单的跪在祭神台上,台上周边围着天兵天将,对面站着一群神仙。高台之上的人一挥手,一道道天雷劈向那个女人,凄厉的喊声,遍布祭神台。
阵阵雷声反复声响,合兮痛苦的捂住耳朵,看不清那个女人的模样,却能感同身受她的痛苦,仿佛,经历这些的并非他人,而是她自己。
然后画面一闪,就看见那个女人难忍疼痛,一阵嘶喊后,化成了烛龙。一声嘶吼,震耳欲聋,祭神台被毁,一声龙啸震怒,六界四方俱灭。
再然后,梦里似乎看到了时安的模样,倒在血泊里,冲着她笑。她疯了似的跑过去,拼了命的施法救她,可她灵力散尽,就在她眼前,羽化了。
她似乎,有未说完的话,可她没听到。
合兮一阵惊醒,浑身颤栗,喘着气,紧握的手心以及全身,都在冒冷汗。那梦太真实了,真实到,她觉得身上都是痛感。抬手摸了摸脸,湿乎乎的,是泪,竟不知不觉间,哭了。
又想起了魅魔临死前说的话,和那番诅咒,另她不得不反复揣摩。
发呆之时,听到时安敲门:“殿下,您醒了吗?夜神殿下在等您用午饭呢!”
“时安,我醒了,进来吧!”
合兮对外面喊着,一边起身下床。
时安推门进来,手里端着洗脸盆。
合兮一番洗漱收拾后,七政殿,就瞧见润玉正伏案写着什么。
合兮见此,撇撇嘴,上前去,一把夺走润玉手中的笔,对上润玉疑惑的眼神:“不是说等我用饭吗?怎么批起折子来了?”
合兮绕到润玉身边坐下,放下笔,瞧了眼案桌上摊开的折子,都是这两日时安批的折子,今日时安特地拿来了璇玑宫,想着让合兮审批。
合兮任职阴阳神后,也时常会交付一批折子给时安,让她单独批阅。之后在交给合兮进行审批,不过这些,也都被合兮当甩手掌柜,交给润玉了。
“阿姐倒是清闲,这审批折子本该阿姐来的,如今,倒是成了润玉的专属了。”
润玉撑着脑袋看向合兮,微微一笑,略有些幽怨的语气。
合兮装作委屈模样道:“听阿玉这话,此番是后悔了?”
见润玉听此只是挑了挑眉,又上前靠近,右手也撑着下巴靠在案桌上,微微一笑调皮道:“不过,如今后悔也是来不及的,这专属,放眼天界看去,怕也只有你夜神大殿能有此殊荣了吧。”
润玉对此话很是受用,颇为满意的点了点头:“如此可见,天界能得阿姐如此偏心的,倒也确实非属润玉不可了。”
此话从他嘴里说出来,总是有些酸溜溜的。
“那是自然,谁让我家阿玉就是这般惹人喜欢呢?嗯?”
合兮慵懒的回话,像是一道禁制里衍生的欢愉,悄然落下,飘在润玉毫无防备的手心里,握不住,偏又让他生的渴望。
她似乎总能在可控制因素里,找到可以挑起他欲望欢愉的好胜心,然后逐个击破,最后在全身而退。
生不起气来,却难得的没有觉得羞耻,只是像是不敢肯定般,下意识的凑近去,毫无悬念的问出那句:“只偏心润玉?此话当真?”
他眸子深邃,一直盯着合兮看,害怕从她嘴里会得到那个否定的答案,又渴望听到的,是那个来自真心的肯定。真的能长久偏心,且毫无保留的站在他这边吗?哪怕他将来或许做了什么大逆不道之事?
他的那份私心里,是希望她的心,永远偏向他这边的。
合兮回望他,能在他小心翼翼试探的语气里,察觉到细微的那份害怕和不安。没有恼怒,没有烦闷,只是像从前一般,不厌其烦重复着承诺:“尔愿以心换月明,此心天地可鉴之。”
“如此,可能过关?”
“自然,汝心亦如此。”
只是,直到后来某一天,润玉才察觉这番话里的意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