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日迟迟之时，新入宫的豫嫔分了初春的盛景。

　　绿筠这日过来和如懿说着话。

　　绿筠叹道：“这豫嫔啊年岁已经不小了，还对着皇上撒娇撒痴的...."

　　如懿听得一笑：“你别说三十岁了，倒有一番成熟风韵。”

　　绿筠听得白了下眼：“哎呦，我的好娘娘啊，那哪里是成熟，分明是狐媚！”

　　绿筠又道：“娘娘。”如懿贴过耳朵，听绿筠说的话，不免一笑：“这些话你是听谁说来的。”

　　这一日午后，如懿陪着皇帝在养心殿里，斜阳依依，照出一室静谧。

　　如懿与皇帝对坐，握一卷《诗经》在手，彼此猜谜。不过是猜到哪一页，便要对方背诵，若是有错，便要受罚。皇帝与如懿都习读汉文，《诗经》并难不倒他们，一页一页猜下来，皆是流利，倒把永璂惹急了。每每猜一页下来，便抢着背诵下来。稚子幼纯，将那一页诗文郎朗诵来，当真是有趣。也难为他了。

　　皇帝连连颔首：“永璂很好啊，这都是谁教你的？”

　　永璂仰着脸，伏在皇帝膝上：“皇额娘教，五哥也教。”

　　皇帝越发高兴：“永琪不错，有了妻室，也不忘教导兄弟。”他抚着永璂额头，谆谆叮嘱：“你五哥自小学问好，许多文章一读即能背诵，你能么？”

　　永璂点点头：“儿臣也能，但若是太长些还是要两遍才下。”

　　皇帝笑道：“你才六岁，能做到这个份上已经很好了。说罢又赞永琪：“永琪真是不愧是由皇后和愉妃悉心教养的孩子，成家立室后敬重福晋，又不沉溺女色，很是用功。”他说罢，仿佛有些累，便支了支腰，换了个姿势。

　　如懿颔首：“永琪年长，自是应该的，要不骄不躁才好。”

　　正说话间，江与彬照例来请平安脉，向皇帝和如懿请了安，搭了脉，欲言又止：“皇上脉息康健，一向都好。”

　　如懿知他老练，总是有话在里的便道：“皇上等会儿永琪和他的福晋进宫请安，臣妾先行回去。”

　　皇帝应允，如懿牵过永璂的手盈盈告退。到了殿外，便将永璂交到容佩手中，扬一扬脸，容佩会意，带着永璂在阶下候着。

　　如懿在殿外听着里头的话语。

　　皇帝道：“朕腰间日渐酸乏，前日那些药吃着并无大用，可有别的法子？”

　　江与彬道：“皇上肾气略弱，合该补养。微臣会调些益气补肾的药物来......”

　　“要用好药。”

　　“这是自然，不过药虽有效，但皇上还得善自保养。”

　　如懿眉心皱起来，看了候在外头的李玉一眼，缓步走向台阶。李玉乖觉跟上，如懿轻声道：“皇上近日在吃什么药？”

　　李玉为难，沉声道：“这些日子的记档皇后娘娘不是没看见，虽说豫嫔不如往日多，可...皇上还是....”

　　如懿道：“行了。本宫知道了，但这事儿有蹊跷，你留心些。”

　　李玉应下。

　　到了日夜间，皇上翻了恪嫔的牌子。如懿向来困倦晚，因着白日永琪的福晋来过，便留了海兰在宫里，二人一壁描花样子一壁闲话家常。

　　那本不是接嫔妃侍寝的凤鸾春恩车经过的时辰，外头隐隐有哭声，夹杂在辘辘车声里，在静寂的春夜听来格外幽凄。

　　容佩来报：“是凤鸾春恩车送了恪嫔回来。”

　　时辰不对。

　　海兰失笑：“难不成是有人和臣妾当年一样，侍寝不成被抬了出来。那是该哭的。”

　　年岁滔滔流过，也不算什么坏事。。说起曾经的往事，也可全然当作笑谈。

　　如懿唤过容佩：“哭哭啼啼的，明儿就成了笑话。”

　　容佩明白其意思：“奴婢这就去请。”

　　不过片刻，恪嫔便进来了，哭的双眼肿的跟桃似的。

　　如懿赐了她坐下，命菱枝端了热茶来看她喝下，和颜悦色道：“怎的了，尽管告诉本宫，一个人哭哭啼啼的，算怎么事。”

　　恪嫔委屈的直接跪下：“娘娘，皇上说臣妾...”她话未说完便又哭上了。

　　如懿无奈：“你受了多大的委屈，哭成这样？你若是憋着此后都不许找本宫说委屈了。”

　　恪嫔闻言收了眼泪：“别！娘娘臣妾说。皇上去的时候看着精神气不好，臣妾想着是皇上处理政务累着了，便劝了皇上。谁知皇上推开臣妾，怪臣妾不懂伺候。”

　　如懿闻言，不能劝只好扶了她起身擦了她的泪：“好了，这件事也不能怪你。皇上的心自在前朝，如今西边战事揪着皇上的心呢。”

　　这不劝才好，一劝更是不得了：“娘娘，何止臣妾啊许多姐妹都是如此，是不是豫嫔一进宫臣妾等都没有立足之地呢。”

　　如懿听得话中有话，便问：“除了你，还有谁？”

　　恪嫔掰着手指头道：“恭贵人、瑞贵人、禧贵人，就连颖嫔姐姐都吃了落挂，都只不过是咬着被角偷偷哭罢了。”

　　如懿听她说起这么些人不免吃惊：“哪又干豫嫔何事啊？”

　　恪嫔眼神一跳，死死缴住帕子恨恨道：“皇上只说豫嫔会伺候人，唯她没有被早早送出来。”

　　如懿安慰了她好一会儿又着人好好送了回去。

　　海兰道：“恪嫔这么一说，臣妾可越发好奇豫嫔了，可是什么来头呢。”

　　话落李玉便进来：“皇后娘娘皇上传了您....”

　　如懿问道：“说是什么事儿了么？”

　　李玉道：“许是...”

　　如懿便道：“走吧。”

　　如懿才进养心殿皇上就奄奄着，皇上很仔细瞧着如懿问道：“皇后你可不能向她们一样，你得向豫嫔...”

　　如懿哄着他道：“皇上臣妾陪您喝喝汤，喝完了任由皇上处置。”

　　皇上很是高兴任由如懿喂着。

　　如懿喂完了皇帝也睡了。

　　如懿穿上旗装，瞧着床上的人，柔柔道：“皇上好好睡吧。到臣妾这里就结束吧。”

　　如懿从养心殿出来，李玉怕道：“娘娘不会有碍吧。”

　　如懿含笑道：“你怕什么，那是一碗让皇上入睡的又不是要他性命的。”

　　李玉颔首：“是是是，奴才就是惶恐。”

　　如懿含笑：“行了，好好伺候着吧。”

豫妃（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