潺潺的溪水在村庄慢慢流过,水声与鸟鸣声奏响整个山谷和村庄,好听不违和是最贴切的描述。一个少年左手将书抵在胸膛前,另一只手里握着一根树条,时而低头看路,时而驱赶山羊,诗和远方的生活他一直向往,也曾短暂拥有,不知何时起他的生活只有生与活,憧憬和现实之间有一道又深又宽的壕沟,轻装上阵放手一搏他也许会成功,但他还有亲人,他的命已经不是能任他搏击的资本,他是这个家的顶梁柱,他倒下,房顶就会把妹妹和母亲埋藏地下,无人过问,他们不会被葬身黄土之下,只会惨死在漆黑潮冷的废墟里。
羊群在前,少年在后,山峦在侧,风景虽美,可少年的背影显得落寞至极,让旁人看了心却似锤拳一般震颤和疼。迎面也走来一个少女,年纪与少年差不多大,干净的裙子,白嫩的脸蛋,又在脸上可以看出她的生活优越无比。他们一定认识,因为少女停下来等他路过自己,在错身的一瞬,少女的嘴唇蠕动了,少年回头看向她,然后嘴角向上笑了一下,笑得羞涩和温暖。此刻要是在戏剧的舞台上,一定会有一束光把他们两人包裹起来,在仅存的空间里,主角就是他们。少女把心中的猜想以询问的语气说出来:你以后会一直这样吗?这样一成不变的生活下去吗?还是会离开这里外出打工?少年说:我的生活暂时就会是这个样子,会变但不会变得更好,只会越来越惨,至于外出打工,我连一个高中毕业证书都没有,谁又会用我呢!即使打工也逃不过出臭汗、用苦力,谋求一时的温饱,还是不出去的好。
少女还有很多的话想跟他说,安慰他的、鼓励他的、开解他的,唯独没有怜悯的话,她知道一个人的自尊是他最后的稻草。少年说:我该走了,羊群已经在半山坡等我了,我不去,它们会找我的,我已经是它们的主人了,我有责任饲养好它们。我去追羊群了,你赶快回学校去吧!她目送少年离开,然后默默地沿着向村外的水泥路走。一条路有两个方向,选择相向而行的人可以遇见,但最终都会错过,从此往后的相遇便都会是在梦里和回忆里了,真正与自己并肩相伴的往往是陌生人。
少年追上他的羊群并加入它们。生活就是一群趁火打劫的流氓,屋漏偏逢连天雨,活着就是它给人最大的宽恕了,不和它硬碰硬,屈服是缓策,反抗才是制胜的法宝,时间是积攒力量的管家。少年坐在碎石和杂草中,看着远方,不知在深思什么,眼神空洞像盲人一样一动不动,好久结束远眺,看看眼前的羊群,它们都在吃草,偶尔听到声音抬起头来,谨慎地环视四周,怕猛兽出没把它们
吃掉。少年依旧坐着,只是把书打开了放在碎石上,默默地看着,不上学并不等于不读书,况且他喜欢读书,天文地理都是他喜欢和擅长的。他现在不上学不是他自己的主观想法,而是家庭的客观条件造成的,他不觉得遗憾,他有许许多多的选择,甚至是可以反抗离家出走,母亲和妹妹也劝他不要留在她们的身边,去上学、参加高考、考大学,出人头地再回来,没人会埋怨他,相反她们两个更愿意看到他那么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