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年,记得是一个清爽的夏夜,蝉鸣伴随着若有若无的蟋蟀声,在微暖的晚风里舞蹈。来到乡下支援的第一天,我和村里的老人相处得很好,每天都会受到乡亲们的礼物。
他们大部分都是空巢老人,村里孩子很少,健壮的年轻人更是少见的可怜。
年近花甲古稀的老人,每天都在重复着做同一件事,对他们来说,不论白天还是黑夜,过去得总是很快,自己没注意,就到了明天。
带着皱纹的笑容背后,是无数个耄耋老人对孩子的期盼,我想,我能做的,是帮他们看病,陪他们聊天谈心。
那一天将近午夜,床前的木门被敲响,我从梦中惊醒。
村书记带着一个青年破门而入,还在大口喘着粗气。
我打开灯,门外的飞虫被亮光吸引进来。
“小梓!小梓!快去看看李奶奶!”书记是个礼貌的人,只是站在门前。
“怎么了?李奶奶怎么了?”我原本的困倦消失了。
“我也不知道啊!睡着睡着,就突然抽搐起来!”
随便套上一件外衣,就同他们一起出门。
经过一小时的紧急治疗,李奶奶逐渐稳定下来。
“记得,这个药每天晚上睡觉前都给奶奶服下!要是还有什么情况,就来找我!”
青年是李奶奶的孙子,他是村里没有到城市里工作的青年之一。
“小梓!辛苦你了!这么晚了,还让你走山路。”书记黝黑的脸上爬满了夜以继日辛苦办公的皱纹,眼皮的疲惫却挡不住眼里散发出的希望之光。
“快坐下来休息!”
“好,谢谢。”
李奶奶现在睡得很沉,看起来轻松了不少。
环顾四周,清一色的木头和木板,没有空调,只有风扇。没有城市里华丽的吊灯,只有旧时橙黄色的灯泡,电线裸露在外面,灯光旁围着一群不知名的小飞虫。
一指间,我看见柜子上放着的老式相片。
我起身,不知道是不是太累导致眼花,我似乎看见了阿步。
走进一看,是真的,李奶奶左边站着她的孙子,而右边的地上坐着小时候的陈步。我心头一惊,背着青年问。
“你认识陈步?”
我转过身,看着青年。
“嗯?陈步吗?对啊,小时候我俩玩的可好了!”
“你是说,他曾经住在这里?”
“是啊,不过,他不是本地人,好像说,是小学的时候……”
小学的时候……
也就是他被退学的时候。
“然后呢?他没去上学?”我的心跳开始加速。
“这倒是没有,他搬过来的时候,就到我们学校读书了。我记得,他的成绩很好。”
床上的李奶奶翻了个身,我怕吵醒她,就示意青年到另一个房间谈。
我从他那儿得知,陈步是个寡言的人,没有什么朋友,也不爱笑。
当时村里传着说,陈步因为进女厕被以前的学校退学了,问起原因,不是想偷窥,而是本身就想成为女孩。
这件事很快就传到了学校,就因为这件事,学校里的同学老师并没有因为他成绩好就喜欢他,反而把他当作怪胎对待。
李奶奶的孙子叫林辉,有次周五放学,林辉经过陈步班级的时候,听到了同学的辱骂声,自己走进教室,发现一群学生围着陈步,对他拳打脚踢的,陈步的反抗反而让他们更加来兴,越发蛮横。
当时不知道自己怎么了,就故意在门口说了句:“老师好!”
然后,他们就散了,只留下靠在墙边的陈步。
因为陈步从小就细皮嫩肉的,经不起这么重的打击。
在这之后,他们俩就在一起玩,林辉还因为这件事被其他人嘲笑,唯独自己的奶奶支持他的做法。
“我奶奶说,每一个人生来就与众不同,就像生来不带刺的玫瑰,一样很美、很耀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