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过那个糖炒栗子摊时,卖栗子的老妪正闲坐着。陆婉楠停下脚步,笑着买了一小包栗子,状似无意地搭话:“阿婆,您这里的栗子闻着真香,我小时候好像在这边吃过类似的,印象特别深。”
老妪抬头看她,脸上皱纹舒展:“是吧?老做法了,几十年都没变咯。”
“这边变化好像不大,”陆婉楠一边剥着栗子,一边环顾四周,“跟我记忆里差不多,挺难得的。”
“唉,就剩这一小片啦,马上也要拆喽。”老妪叹了口气,“以前前面那片清河街才叫热闹呢,现在嘛,都没喽。”
“清河街……我记得好像有个三十二弄?”陆婉楠语气随意,像是努力回忆。
“有有有!”老妪点头,“好几条弄堂呢,三十二弄……好像靠西头那边。哎,那时候街坊邻居都熟得很。”
陆婉楠顺着她的话,像是忽然想起什么:“对了阿婆,您还记得以前三十二弄里,是不是住着一位姓李的阿婆?好像叫……李秀娟?人挺热心的。”
老妪眨着眼,努力回想,眉头皱了起来:“李秀娟?好像…是有这么个人?年纪大了,记不清了…好像是有个李阿姨,人是不错,就是命不太好…”
她的话语有些模糊,摇了摇头,“太久了,记不清喽。你找她?”
“哦不是,”陆婉楠笑了笑,语气轻松,“以前听家里长辈提起过,说是受过这位李阿婆帮助,今天刚好路过这边,就想起来了。记不清就算了,没事的阿婆。”
她又和老妪闲聊了几句关于老街区消失的遗憾,然后自然地告别离开。
虽然没有得到确切的信息,但老妪那模糊的反应和“命不太好”的感叹,某种程度上佐证了档案里的记录并非空穴来风。
她沿着旧街慢慢走着,目光扫过那些斑驳的门牌。大部分门牌已经模糊不清,或者早已更迭。她试图寻找任何可能残留的、与“三十二弄”相关的痕迹。
在一个拐角处的旧式公共水站旁,她停了下来。水站早已废弃,水泥台子上布满青苔。但在水站背面靠近墙根的阴湿处,似乎嵌着一块半脱落的水泥铭牌,上面的字迹被污垢覆盖,难以辨认。
陆婉楠蹲下身,从手包里拿出一包纸巾,沾了点旁边积水坑里相对干净的水,小心地擦拭着那块铭牌。
污垢渐渐被擦去,露出了模糊的刻字:
清——河——街——
下面的小字是:
32——弄——便民——供水点
找到了。
她站起身,看着这个早已被遗忘的角落。这里,就是那条已经消失的弄堂的入口之一。
她举起相机,对着这块铭牌和周围的环境拍了几张照片,就像一个普通的、对城市记忆感兴趣的访古者。
就在她调整角度的时候,镜头边缘,一个熟悉的高大身影毫无预兆地闯入画面。
陆婉楠的动作顿住了。
透过相机的取景框,她看到李鹤东站在不远处的一个岔路口,正看着她。
他依旧穿着笔挺的西装和大衣,与周围环境格格不入。他的脸上没什么表情,但目光精准地落在她身上,带着一种冷沉的审视。
他怎么会在这里?这个时间,他通常应该在集团大厦。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