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鹤东那骤然射来的目光,几乎带着物理上的刺痛感,冰冷、锐利,充满了毫不掩饰的戒备,甚至有一丝极淡的、被触及逆鳞般的戾气。办公室里恒温的空气似乎都凝结成了细小的冰碴。
那不是一个商业领袖被问及无关收藏品时该有的反应。那更像是一头守护巢穴的猛兽,被窥见了最不容触碰的禁地。
陆婉楠脸上适时地浮现出一丝愕然和无措,仿佛被这突如其来的冷厉反应惊到,下意识地松开了门把手,微微后退了半步。
她的眼神里迅速漫上歉意和慌乱,声音也低了几分,带着不确定:
“抱歉,李总…我只是…觉得它很特别,没有别的意思。”
她的表演天衣无缝,将一个无意间失言、撞上对方隐私边界后的局促表现得淋漓尽致。
李鹤东没有说话,只是用那双寒潭般的眼睛锁着她,周围的空气紧绷得几乎要发出嗡鸣。时间一秒一秒地流逝,每一秒都漫长无比。
最终,他眼底那骇人的冷厉稍稍收敛,但并未完全散去,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更深沉、更莫测的审视。
“一个旧东西而已。”他的声音恢复了之前的平稳冷淡,甚至比之前更添了几分疏离,“不值一提。”
他不再看她,目光重新落回电脑屏幕,仿佛刚才那瞬间的失态只是她的错觉。逐客的意味,比之前任何一次都要明显和冰冷。
“赵秘书会送你出去。”他补充了一句,语气不容置疑。
陆婉楠立刻低下头,声音依旧带着一丝不安:“好的,打扰您了,李总。”
她迅速拉开门,几乎是逃也似的离开了那间压迫感十足的办公室。
门外,赵秘书果然已经等候在一旁,脸上依旧是那副标准而疏远的微笑:“陆小姐,这边请。”
回程的电梯里,陆婉楠垂着眼,看着脚下光可鉴人的轿厢地面,脸上没有任何表情。只有微微收紧的指尖,泄露了方才那短短几秒交锋的惊心动魄。
那个木盒子。
她几乎可以肯定。那绝不是一个“旧东西而已”。
那是钥匙。很可能是唯一一把,能真正撬开李鹤东那冰冷外壳的钥匙。
接下来的两天,风平浪静。
陆婉楠没有再主动联系周馆长或试图打探任何消息。她像所有等待项目反馈的普通合作者一样,耐心而克制。
大部分时间,她待在酒店的房间里,翻阅着海市的旧报纸电子档案,搜索着任何与“清河街三十二弄7号”、“李秀娟”可能相关的蛛丝马迹,但收获寥寥。
她也会外出,去一些知名的画廊和艺术书店,维持着她艺术策展人的人设。偶尔,她会“无意间”路过李氏大厦附近,但从未试图进入或联系。
她在等待。等待李鹤东消化那次会面,评估她的方案,以及…评估她这个人。
她赌的是,她那番关于“情感印记”和“修复致敬”的言论,以及最后那记看似冒失、实则精准的“试探”,足以在他心里种下一颗无法忽视的种子。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