民俗顾问提供了几位仍居住在老城区边缘、经历过清河街时代的老人的地址。
“先从采访开始，”陆婉楠分配任务，语气专业冷静，“我们需要最一手的情感记忆描述，里面可能就藏着我们要找的‘声音碎片’。”
音频工程师调试着设备，助理整理着采访提纲。一切井然有序。
陆婉楠的目光扫过会议室透明的玻璃墙。外面走廊偶尔有人经过，她知道，或许其中就有李鹤东的眼线。他允许她接触核心，却绝不会让她脱离掌控。
她并不在意。她要的就是在他的注视下，进行这场“挖掘”。
采访并不顺利。
第一位老人耳背得厉害，记忆也混乱，絮絮叨叨说着重复的往事，却难以提取有效信息。
第二位老人对“李氏集团”的名头十分警惕，言语闪烁，没聊多久就借口送客。
直到第三天下午，他们找到了一位姓董的奶奶。她快八十了，头发银白，梳得整整齐齐，住在儿子家宽敞却冷清的新公寓里。听说他们是做“城市记忆”保护的，态度很和善。
“清河街啊，那时候真是热闹……”董奶奶眯着眼，脸上露出怀念的神情，“早上天没亮就有送牛奶的瓶子哐啷哐啷响，磨剪刀的师傅吆喝声能传好几条弄堂……下午最盼着卖白糖糕和桂花赤豆汤的来了，那吆喝声……哎哟，现在都想不起来具体调子了，就记得好听，心里馋得很。”
音频工程师小心地记录着。
陆婉楠坐在一旁，引导着问：“除了这些，还有什么声音让您印象特别深吗？比如……下雨天？或者晚上？”
董奶奶想了想，忽然道：“下雨天……弄堂里积水，走路噗嗤噗嗤的。晚上嘛，倒是安静，就是……就是有时候能听到隔壁楼李奶奶念经的声音。”
陆婉楠的心跳漏了一拍，语气依旧温和：“念经？”
“是啊，信佛，心善得很。”董奶奶叹了口气，“就是命苦，一个人带孙子，不容易哦。那孩子也乖，不怎么闹腾，晚上就安安静静的……好像有时候能听到他摆弄一个小木盒子，有点轻微的响声，也不知道里头装的啥。”
小木盒子。
陆婉楠的指尖微微收紧。她不动声色地继续问：“后来呢？拆迁以后就没见过了吧？”
“搬走就没见喽。听说李奶奶后来没了，那孩子……好像出息了？”董奶奶摇摇头，“不太清楚，那时候乱糟糟的，各家顾各家了。”
采访又持续了十几分钟，收获了不少有用的声音描述，但关于“李奶奶”和她的孙子，董奶奶知道的也仅限于此。
离开公寓楼，坐进公司的商务车，音频工程师兴奋地回放着采集到的声音描述：“送牛奶的哐啷声、磨剪刀的吆喝……这些太有代表性了！还有那个念经声，虽然找不到原声，但我们可以找类似素材……”
陆婉楠靠在椅背上，看着窗外流逝的街景，嗯了一声，心思却早已飘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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