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总是坐在不太起眼的位置，但李鹤东偶尔会极其自然地向合作方介绍一句“这是我们项目的艺术顾问陆小姐”，或者在讨论到相关话题时，极其自然地转向她：“陆小姐，你的看法？”
问题通常专业且限于范畴内，她的回答也总是简洁精准。
一切都在公事公办的框架内，合乎逻辑，无懈可击。
但那种无形的、若有似无的牵引力，却确实存在着。
他不再将她完全推离核心圈层，而是用一种更隐蔽的方式，将她纳入了可视范围之内。像是在观察，又像是在习惯某种存在。
陆婉楠配合着这种节奏，扮演着专业得体的顾问角色，从不越界，也从不多言。
她清楚地感觉到，那44%的心动值，像一道无形的屏障，横亘在那里。不再倒退，却也难以攀升。
他在重新评估，重新划定边界。
而她，在耐心等待下一个时机。
这天下班后，陆婉楠因为处理一份报告，离开得稍晚。大厦里的人已经走得七七八八。她乘坐电梯下楼，却在行政楼层停了一下，电梯门打开，外面站着的，正是李鹤东和赵秘书。
他似乎也刚结束一个会议，脸上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疲惫，正低头对赵秘书交代着什么。
看到电梯里的陆婉楠，他话音顿了一下，随即恢复自然，迈步走了进来。赵秘书紧随其后。
“李总。”陆婉楠向旁边让了让，打招呼。
李鹤东略一颔首，站在电梯另一侧。赵秘书则站在靠近按键的位置。
电梯下行。
狭小的空间里一片寂静，只有电梯运行的微弱嗡鸣。空气里弥漫着他身上极淡的冷冽木质香，和一丝来自他方向的、极淡的烟草味——他刚才似乎抽过烟。
陆婉楠目不斜视地看着前方跳动的楼层数字。
就在电梯即将到达一楼时，李鹤东忽然开口，声音不高，像是随口一问：“陆小姐对印象派后期色彩理论怎么看？”
这个问题来得突兀，甚至有些莫名其妙，与之前所有公事化的交流都不同。
赵秘书的背影几不可察地僵硬了一下，显然也感到意外。
陆婉楠侧过头，看向他。
李鹤东并没有看她，依旧看着前方，侧脸线条冷硬，仿佛刚才那个问题不是他问的。
陆婉楠心思电转，迅速判断着这个问题的意图。是单纯的学术探讨？还是另一种形式的试探？
她沉吟了短短一瞬，选择了一个安全且展现专业性的角度：“印象派后期已经开始试图挣脱纯粹光色捕捉的束缚，更注重色彩的情感表达和结构性功能。比如塞尚，他的色彩已经具备了某种构建空间的理性力量。”
电梯到达一楼，发出“叮”的一声轻响。
门缓缓打开。
李鹤东这才转过脸，目光极快地在她脸上扫过，像是捕捉到了他想要的某种信息，又像是只是为了结束这段对话。
“不错的见解。”他淡淡评价了一句，听不出情绪，随即迈步走出了电梯。
赵秘书立刻跟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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