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警告:目标情绪处于高危不稳定状态,请执行者注意维持绑定安全。】
周九良像是没听见她的话,也没听见任何声音。
他只是沉浸在那片巨大的、突如其来的崩溃废墟里,过了许久,才极其缓慢地、挣扎着抬起头。
泪眼模糊地看向她,声音破碎不堪:“…为什么…”
为什么要把血淋淋的过去摔到他面前?
陆婉楠没有回答这个无解的问题。她站起身,走到操作台边,抽了几张纸巾,递到他面前。
周九良没有接,只是怔怔地看着那洁白的纸巾,仿佛不理解它的用途。
陆婉楠也不催促,就那么保持着递出的姿势。
时间一点点流逝。
终于,周九良极其缓慢地抬起微微颤抖的右手,接过了纸巾,胡乱地擦了一把脸。
动作笨拙又狼狈。
他尝试从地上站起来,但腿脚发软,试了一次竟没能成功。
一只纤细却稳定的手伸到了他面前。
周九良看着那只手,犹豫了一下,最终还是伸出自己的右手,握住。
陆婉楠稍一用力,将他拉了起来。
“能自己回去吗?”陆婉楠问,语气恢复了公事公办的平静,仿佛刚才那个逼他直面惨淡的人不是她。
周九良避开她的目光,胡乱地点了下头,声音沙哑:“…嗯。”
他几乎是挪着步子,离开了治疗室,背影仓惶又脆弱。
门关上。
一次剧烈的情绪冲击,换来显著的进展。
但也带来了更高的风险。周九良的状态比李鹤东更不稳定,更像一根绷到极致的弦,稍有不慎就可能彻底断裂。
接下来的几天,周九良请了假,没有来康复中心。
陆婉楠没有联系他。她只是按部就班地工作,接待其他病人,同时不动声色地向刘主任和周九良的经纪人了解情况。
反馈是:他把自己关在家里,谁也不见,状态很差。
第四天下午,陆婉楠提前结束了工作。她没有回住处,而是开车去了城西的一个老街区。
根据系统提供的、关于周九良背景的更深层资料显示,他并非音乐科班出身,童年和少年时期大部分时间是在这片老城区度过的。
他最初的古筝启蒙老师,就住在这里的一条旧巷子里。
资料里还有一个不起眼的细节:周九良每次重要演出前,或者情绪极度焦虑时,都会一个人回到这片老区,漫无目的地走很久。
这是一种无意识的寻根和安抚。
陆婉楠将车停在街区外围,步行进去。
她看似随意地走着,目光却敏锐地扫过每一个角落。
在一家看起来有些年头的旧式文具店兼乐器行门口,她停下了脚步。
橱窗里摆着几支笛子、几把二胡,还有一架蒙着薄尘的二十一弦古筝。
店门敞开着,里面传出断续的、生涩的筝音,像是有初学的孩子在练习。
陆婉楠犹豫了一下,走了进去。
店里光线偏暗,一个戴着老花镜、头发花白的老师傅正坐在柜台后修理一把二胡。
听到有人进来,老师傅抬起头,推了推眼镜:“买点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