表面上,苏清妍的生活似乎正沿着正轨慢慢前行。在羽生结弦的陪伴下,她开始规律作息,按时参加心理治疗,甚至重新在冰场上完成了简单的旋转动作。姑姑看着她日渐红润的脸颊,终于露出了久违的笑容,实验室的师哥师姐们也不再投来异样的目光,偶尔还会礼貌性地打招呼。
但只有苏清妍自己知道,那些被刻意掩埋的伤口从未真正愈合。每当夜幕降临,药物带来的困倦感褪去,她总会盯着手臂上淡粉色的疤痕出神。它们像一条条细小的蜈蚣,无声诉说着那些崩溃的夜晚。更糟糕的是,随着治疗的深入,她开始产生一种奇怪的矛盾心理——既渴望被治愈,又害怕失去这些伤口带来的“安全感”。
这天傍晚,苏清妍独自留在实验室整理数据。夕阳的余晖透过百叶窗洒进来,在桌面上切割出一道道金色的条纹。突然,她的手机震动起来,是一条陌生号码发来的短信:“天才少女不过是个玻璃心的疯子。”短短一行字,让她的手指瞬间失去血色。手机“啪嗒”一声掉在实验台上,惊飞了停在窗台的麻雀。
她跌坐在椅子上,呼吸急促得像溺水者。记忆如潮水般涌来:师兄将她的实验报告摔在地上的画面、论坛里铺天盖地的恶意评论、还有冰刀划开皮肤时那短暂的解脱感……恍惚间,她发现自己的指甲已经深深掐进掌心,血腥味在口腔里弥漫开来。
深夜的校园寂静得可怕。苏清妍蜷缩在宿舍的角落里,颤抖着摸出藏在枕头下的小刀。月光透过窗帘缝隙照进来,刀刃泛着冰冷的光。她盯着手臂上尚未完全消退的疤痕,泪水滴落在刀刃上,晕开一朵朵小小的水花。“就一下,就一下就好……”她喃喃自语,声音沙哑得不像自己。
就在这时,门外突然传来轻轻的敲门声。“洛洛酱?”是羽生结弦的声音,带着一丝小心翼翼,“我给你带了热牛奶。”苏清妍猛地一惊,慌忙将小刀塞进床底,却不小心在手腕上划出一道血痕。她咬住嘴唇,强忍着疼痛去开门。
羽生结弦一眼就看到了她手腕上的血迹。牛奶盒“咚”地掉在地上,白色的液体在地板上蔓延开来。“洛洛!”他冲上前抓住她的手腕,声音里带着从未有过的颤抖,“为什么?明明说好了……”
苏清妍再也支撑不住,瘫倒在他怀里痛哭起来。“我控制不住,羽生哥哥……”她哽咽着,“那些声音一直在我脑子里,说我是骗子、是废物,我只有这样才能证明自己还活着……”
羽生结弦紧紧抱着她,眼眶也红了。“你不是废物,你是我见过最勇敢的女孩。”他声音发颤,“但伤害自己不是证明活着的方式,答应我,别再这样了好吗?”说着,他轻轻擦去她脸上的泪水,从口袋里掏出一个精致的绷带盒,小心翼翼地为她包扎伤口。
这一幕让苏清妍想起小时候。每当她在冰场上摔倒,父亲总会一边给她贴创可贴,一边说:“伤口会疼,但疼过之后,就会变得更坚强。”可现在,这些“伤口”却成了她无法摆脱的枷锁。
第二天,羽生结弦向教练请了假,专门陪苏清妍去看心理医生。在咨询室里,苏清妍终于鼓起勇气,说出了那个藏在心底最深处的秘密:“我害怕痊愈,因为那样我就再也没有借口逃避……”
心理医生点点头,温和地说:“很多经历过创伤的人都会有类似的感受。这些伤口就像是你的‘保护壳’,虽然会痛,但让你觉得安全。但真正的痊愈不是忘记痛苦,而是学会与痛苦和平共处。”
从那以后,羽生结弦每天都会抽出时间陪苏清妍写情绪日记。他们约定,每当负面情绪涌来时,不再选择伤害自己,而是把那些想法写下来。渐渐地,日记本上的内容从绝望的呓语,变成了对生活的点滴感悟。
然而,命运似乎总喜欢在人稍有喘息时,再次抛出难题。学校突然宣布,将举办一场医学学术竞赛,获胜者将有机会参与国际科研项目。这原本是苏清妍梦寐以求的机会,但一想到要在众人面前展示成果,她又陷入了深深的焦虑。
比赛前一晚,苏清妍再次失眠。她盯着天花板,心跳快得像擂鼓。突然,她摸到枕头下的日记本,翻开最新一页,上面写着羽生结弦的字迹:“洛洛酱,你比自己想象的要强大得多。”这句话像一束光,穿透了她内心的黑暗。
她起身打开台灯,开始一遍又一遍地练习演讲稿。当第一缕阳光照进房间时,她终于露出了久违的、真正的笑容。这一次,她决定不再逃避,而是直面恐惧——哪怕过程依然艰难,但至少,她不再是一个人。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