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五章,坏坏
江流县。
一声震喝乍响,惊得鸟雀飞走,路人回头。
“我钱包呢!!”
只见关凌泰神色慌张,两手飞快地在衣服里“上下摸索”,却没有摸到关于“钱包”的任何半点触感。关凌泰搜寻未果,两只俊目瞪得老大,像是个木桩一般立在原地,脑子却是飞速运转,忽然,刚才那个笑露虎牙的少年忽然撞进关凌泰的脑海……
撞倒、扶起、接触、起身、落跑!
一个念头陡然惊出:“是刚才那个小鬼!”
关凌泰回神,四下张望,只见方才那少年早已挤在茫茫人海中。闻得关凌泰的震喝,那少年不由得暗骂一声:“啧!这哥们儿反应也太快了!”
“杂种嘞!”
关凌泰快步朝着那少年离开的方向急奔而去,边跑边叫骂着,像是一头脱缰野牛一样,将人群挨个“顶开”。
“借过借过!让一下!”
……
“唉哟!这年轻人!”
“干嘛呀这么急!”
“急着投胎吗!娘的!”
“哎呀!撞到我了!”
……
那少年见关凌泰愈来愈近,无奈也只能迈开了步子,撒腿儿跑起来。一时间,江流县城南正上演着一出追逐好戏。路上行人纷纷往边上避让,侧首看着两人议论纷纷。
“偷钱包啦!抓小偷啊!”关凌泰一边狂奔着,一边大喊。随着吸引的人越来越多,倒是有几个热心的壮士听了,堵在那少年身前,待到来时,想要将其扑拦住,却见那少年身法极佳!闪!垫步!飞身一跃!那俩壮士便扑了个空。关凌泰见此,不由得压得了眼眸,拼力加快脚步。眼看那少年越来越近,却见其一闪身拐入一个小巷,关凌泰脚尖点地,蹬步上墙,跟着拐入小巷。
“噫!真就今儿个出门没看黄历呗!”那少年回头一望,穷追不舍的关凌泰逐渐逼来,心中一紧,不由得怒叹道:“能把我萧某人追到这个地步,你也算可以了!”
赫然,那少年脚底生出褐色真气,身形几近闪出虚影,朝前方疾驰。而关凌泰却也是不甘落后,喘着粗气,步伐却是没有丝毫减慢,那可是钱包啊!使出吃奶的劲儿也得追回来!
踏踏踏——
急促的脚步回荡在小巷内,二人一路无阻,尔然追到一个宽阔的后院,巷子过道内密密麻麻重叠着数行装满水果的方框果篮,那少年想也没想,便一掌将其推翻,篮里的瓜果轰然间如浪涛一般,排山倒海地滚向关凌泰。
“哎呀!我的瓜!”
一老农闻声立马放下手中的篮筐,朝着巷子颤颤巍巍跑来。而关凌泰这边因事发突然,没有防备,圆滚的瓜果滚来,关凌泰见状一通急刹,却一脚踩在瓜果之上,啪叽一声,摔倒在大片的“瓜海”里。而这一切,都被那老农撞了个正着!
“唉哟!我的瓜啊!你赔我瓜!”
那老头气得发抖,大吼大叫着。闻得骚乱,一个中年人提着把西瓜刀从屋内赶了过来:“怎么了爹!”中年人踏入院内,映入眼帘的是满地的碎瓜,和狼狈的关凌泰。
“天嘞~ ”
一声天嘞,声音拉得老长,那中年人将刀一丢,双手颤抖着摊开,俯身快步走了过来,心疼地捧起地上的一块碎瓜,而后带着几分哭腔朝着关凌泰吼叫:“你搞甚呐!我的瓜哟……”
那男人看着缓缓起身的关凌泰,声音愈发小了,老农脸上的表情从哀怒转变成了惊恐,关凌泰掸着身上的碎果肉,尴尬地朝老农和中年人拱了拱手:“抱歉啊二位,刚才有个小偷跑过,我抓小偷……”
话音未落,只见那老农和中年人扑通一声便跪倒在地,二手拜着关凌泰:“差爷!您大人不记小人过!这瓜……小人……小人自己吃了便是!话音未落,那老农伸手拾起地上沾满灰尘的碎瓜,愣是往嘴里送。然而关凌泰哪能看得这种事,当即捉住老农那枯瘦如柴的手杆,生生将其定在空中:“老伯,您这是作何!这瓜……等我抓住那小贼去衙门,领了赏钱后再赔您可好?”
“不用赔不用赔!这瓜我们自己收拾便可!差爷您忙着!”那中年人见机将老农扶起,而后一个劲儿地朝着关凌泰拱手。关凌泰似乎也明白了,这罪魁祸首就是自己身上这身儿衣服!这胸前印着偌大一个“捕”字的衣服!
俗话说百闻不如一见,以前光听着差爷差爷的叫,都说当差的经常从百姓手里捞油水,百姓三分怕贼人,七分怕差爷,宁被贼人偷,不愿遇差爷!今日一见,这景象,还真把关凌泰给镇住了,或许暂且离去才是最好的选择?
关凌泰四下观望了一圈,大致记下了这家的位置,想着日后还是得把瓜钱赔了。而后朝二人拱了拱手,快步离去。
……
江流县,县西
一个不起眼的背街空地上,突然冒出一个破碎的小土包,而后赫然跳出一位少年,见四下无人,便朝墙角啐了一口,而后掂了掂从关凌泰那儿摸来的钱包,揣进了自己的衣兜。要说这少年什么来头,听完之后,姓关那小子怕是只得乖乖认栽!
此人姓萧名坏,全名萧坏。今年二十有三,身材瘦小,加上那两瓣小虎牙,看上去却像是个少年。萧坏自幼是个流浪儿,机缘巧合被墓门千字堂堂主收养。行走江湖便是坑蒙拐骗,偷抢盗窃,无一不精。不过心中里倒是有一番属于自己的正义。因此,萧坏给自己定了个规矩,叫“三不偷”。这三不偷分别是——穷人不偷;读书人不偷;姓陈的人不偷!前两个不偷倒是好理解,这第三个不偷就说来话长。说是在萧坏16岁那年,终有线索寻得自己的亲生父母,一路追查下去,却发现父母早已被仇家害死,而此时自己也因追查过深,引起了仇家的关注。仇家派出杀手,想要斩草除根,萧坏只身苦战,很快便败下阵来,虽凭借土遁逃走,但身受重伤。在走投无路之际,一个姓陈的樵夫将其救下,带回家中养伤。不曾想仇家迅速追来,萧坏凭借土遁藏匿于陈樵夫家中地窖,躲过一劫,但陈樵夫一家六口人皆被赶来的仇家杀害,萧坏自责不已,但人死不能复生,萧坏只能将自己的感恩之情寄托于世间其他陈姓人家,故有了这第三个不偷。
而萧坏这个名字来得也是有趣,咱不是才说到萧坏寻亲一事么?在寻得父母之前,萧坏其实一直都以“犬齿儿”这个外号被人称呼。直到寻得自己亲爹姓萧,这才承了老爹的姓,又因为自己没什么文化,加上这自诩贱坏的性格,索性直接给自己起名“萧坏”。萧坏这个名字便是这么来的。
在墓门千字堂的这十几年里,凭借异于常人的偷盗天赋,很快便熟练习得诸如探云手、缩骨功等技巧。说起这墓门,也还得介绍介绍。这可是江湖上一个响当当的门派!但这名声吧,着实褒贬不一。
墓门,听这名字就知道,就是一群盗墓人,说好听点,以前有管叫“摸金校尉”的,说难听点就是“偷死人的钱”,都是见不得光的事情!不过这墓门却是名门正派,从不干伤天害理的事情,相反还会组织弟子赈灾义捐,并且每年都要对外招收弟子,不过这数量嘛……也确实很尴尬就是了。而我们的小坏坏,也就是萧坏,便是这墓门千字堂的翘楚弟子。
除了这三不偷之外,事实上萧坏更多的是自诩义盗,最喜劫富济贫,最看不惯当官的和那些压榨穷人的财主。而像捕快这种专捞百姓油水的人,正是小坏坏下手的头号对象!这样一个“偷界大佬”,你说,姓关那小子该不该认栽?必须的必啊!不过……
回到江流县这边,小坏坏是无论如何也没想到,关凌泰,也是半只脚踏入修士界的人,那留在墙角的“大耗子洞”被关凌泰发现了!
……
……
自从毒米一案后,江流县这进出检查是严格了不少,这萧坏自己有个规矩。如果进出城检查严格,那便是天要留爷!爷就赖在城里不走了!什么时候大开城门“请”爷出去,才算作罢。当然,这期间的开销,还得由城里的老财主们报销~
既然如此,萧坏当然是大摇大摆住进了江流县里最贵的一家客栈,什么烧花鸭、白切鸡、红烧乳鸽、蜜汁叉烧、脆皮烧肉,通通端上来!
……
萧坏这边倒是饱餐一顿了,关凌泰可就惨了,本就熬了个通宵,精神不佳,早上饿得难受,本想吃个炊饼,这下不仅炊饼没吃成,钱包还丢了,还有一滩碎瓜钱得赔。一连追着萧坏跑了两三里路,现在已经饿得眼冒金星。但无奈,仍只得强拖着脚步往家的方向走……
……
……
江流县,关家。
吱呀一声门开了,关凌泰拖着疲惫的身躯,一路跌跌撞撞走回自己的房间,将宝刀随手扔在床头,而后扑通一下倒在床上,宛如……一条死狗……
“娘!我回来了!有吃的没……”关凌泰有气无力地躺在床上吼叫。关母此时正在后院喂着家里的老鸡母,听到关凌泰回来了,乐乐呵呵去厨房拿了两个大白馍馍,又盛了一小碟咸菜,端到关凌泰房里,一推房门便看见仿佛烂成一滩水躺在床上的关凌泰。关母见状将吃的放在关凌泰床头,自己侧身坐到床上,摸了摸关凌泰的额头:“噫?幺乖乖,这是咋了,染了风寒了?”
“没,就是又困又饿。”
“臭小子,把娘吓一跳。我还以为你爹把你传染了!”关母言罢,还像人小时候一样,轻轻拍了拍关凌泰的屁股,而后将馒头和筷子递了去。
“啥?”闻言,关凌泰迅速翻身坐起来,问向关母。关母无奈地叹了口气:“你那个爹啊!从昨天回来就说人不太舒服,说什么心里感觉又闷又烧,还有点咳嗽,我说可能是染了风寒,让他去看大夫,愣是不去。这都快半百的人了,还逞强,真不让人省心……”
关凌泰闻言,神色顿然凝重了起来:“坏了!莫不是尸毒造成的?娘咧,这也太快了点!本以为两个月时间还算凑合,却不曾想这尸毒居然这么快就开始对父亲产生影响了!”
待到关母继续去后院忙了,关凌泰急忙拿出便签纸,仔细浏览内容:“晋绒花,常生长向阳的高山之上的悬崖边,外形似蒲公英,有绒毛,花蕊为淡黄色。髓根草,常生长在阴暗潮湿,有阴气滋养的土壤中。雪白合,南溪谷内。南溪谷标了个奇怪的符号?代表危险吗?”
啊!事情太多了,头好大!不过还是得一件一件解决。寻找草药迫在眉睫,但那小贼的情况还是得告诉先芷瑶她们。
思罢,关凌泰唏哩呼噜将两个馒头就着咸菜咽下肚,又打了一盆水,好好洗了一把脸,随后离开了院子,前往康老六面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