或许是因为入冬了,阳台上的花没有秋天开的盛了,花都是会枯萎的。
在夜晚远处灯光的的照亮下,灰色的花瓣染上了色彩,每一次开放都是独特的。
凌晨,在这个看似不着边际的城市里,秋寒一手拿着存在与虚无靠在床头,一手支撑着自己的头,他睡不着。房子算不上在郊区,不过离市区很远,每天晚上不会被杂闹声吵得头疼、不会听到汽车在马路上行驶的声音、不会听到因选择不和而吵架的夫妇。这里就像是被隔绝开了一样。
‘盯--’
来信声打破了这一份安静。
是自己小姨的信息,
“小秋啊,夏逸好不容易放假能回国,非要去你那边玩,明天也周六。人生地不熟的没地方住,你看能让他去你那边住一个假期不?”
夏逸,他的表弟,上高中的时候和秋寒是一个学校的。虽然是表弟,不过其实只比他差了两岁。他们并没有血缘关系,小姨一直是事业女强人,也一直不想结婚,便收养了夏逸。
出事之后秋寒和夏逸连大学考的都是同一个,不过上了不久的大学夏逸就出国了。
小姨很有钱,应该不会担心夏逸的住宿问题,为什么现在要来他这个远离城市喧嚣的地方。
秋寒快速的打着字,屏幕上的对方正在输入显示了没多久就结束了。
原本他想拒绝帮这个忙,但可能因为在高中快毕业的时候小姨拉了他一把,不然秋寒现在可能连房都买不起。
思考片刻他还是回复了一个简单的‘好’。
“明天早上十点他飞机在全观机场落地,b出口”,还发来一个亲亲表情
简单交代完事情之后秋寒关闭了手机。
这一晚上他睡的不是很好,虽然他平时的睡眠质量也称不上好。
在梦里,他又梦到在他十八岁生日时候的那场噩梦。
雨天,那一天是秋寒的十八岁生日,那时的他虽然不成熟但必须挑起重任,他有一个酗酒的父亲。
生日那天,早上母亲叮嘱他早点回家,有惊喜在等着他。于是他便早早就回到了家,上半天有多开心,下半天就有多恐怖。
回到家叫了几声自己父母的名字,没人应答,他换了鞋往厨房走去,地板上的血还在流淌,秋寒停下了脚步,他眼前一片混乱。
他的父亲上吊了,旁边全是酒瓶和散开的钞票。一把菜刀深深的捅在自己母亲的身上,血流一片,一旁的生日蛋糕拆都没拆的带着透明包装盒散落在地上。
透明包装盒反射出的秋寒表情麻木,此刻面无表情,他没哭。至少现在没有。瘦瘦的身影呆呆的站了好几分钟后才颤颤巍巍的拿起了掉在地上的手机,他并没有拨打120,而是110.
他站不住了,向墙倒去,然后再慢慢的滑下来。在警察到来的二十分钟里,他就靠着墙一动不动,这漫长的二十分钟让他想回忆了好些事情,以前的父亲明明那么爱他们,连一根手指都不会动他们,而现在一喝酒就打他们,秋寒却浑然不知。以前的母亲总是会带着微笑等自己下课,到家之后就可以闻到香喷喷的菜。今天家里没有菜香味,没有和蔼的母亲,连灯都没开。
最后警察进门还是把门破开的,灰色的二十分钟他不知道到底发生了什么,已经这样好久了吗,父亲和母亲每次都在我去上课的时候争吵吗。
回忆被撕裂,慢慢的无数黑影从裂缝里爬出来,伸出恶心的触手想把他拽进去。他不停的跑,不敢回头,直到他跑到了一个人面前,抬头。
“妈妈”
他怀疑,他害怕
他的母亲笑着说没事然后在抱上去的一瞬间拿着同一把刀捅向了他。
早上八点,秋寒猛的从床上坐了起来,冷汗铺满了他的床单。
头痛,头好痛。
脑子要被撕裂开,他颤抖着打开抽屉倒拿出几瓶药,眼睛红的可怕。倒出了不知道多少片的舍曲林和布洛芬全部咽了下去。
缓过神后他看了眼闹钟“又起早了”,距离接机还有两个小时。他几乎每一次起的都比闹钟设置的早,习惯了。
秋寒起身向浴室走去,刚刚那一身冷汗出的他难受,干脆直接洗个澡。
洗完澡他套了一个米白色的毛衣,毛衣外面又套了一个淡色风衣,他的衣柜里全是淡色系的衣服,唯一深一点的可能只有他的那条黑色牛仔裤。
随便穿好了之后他拿了个皮圈把自己的头发扎了起来,低马尾。随手拿起放在洗漱台上的金丝钩边的眼镜,其实秋寒的近视读书并不高只是不习惯带隐形眼镜,他非常不喜欢眼睛里有异物的感觉。
到机场后看了一下自己的表,还有半个小时,他去机场里的咖啡厅买了杯无糖美式,一开始喝咖啡只是因为里面的咖啡因可以提神,但后来喝着喝着就习惯了。秋寒不喜欢吃甜的,非要吃甜品的话他绝对只吃苦苦的那种。
虽然是周末但机场的人并不多,没多久就买到了咖啡。
然后他去离b出口最近的地方找了个地方坐着,抿了一口咖啡。就这么坐着,也不看手机,他望着飞机起飞,飞机降落,看啊看,再抿一口咖啡。
这世界并不是所有的东西都符合想象,有些时候,山是水的故事,云是风的故事;也有些时候,星不是夜的故事,情不是爱的故事,许多人走着走着就散了,许多事看着看着就淡了,机场大概也见证了不少的故事吧。
穿着蓝色棒球服的男生从b口走出来,里面配的是休闲的黑色带帽子卫衣,裤子配的是宽松的黑色工装裤,鞋子穿的是某品牌全球限定款球鞋。识货的人一眼就看出来了。头戴式耳机挂在脖子上,还有一个白色的针织帽。
按着他高中的记忆去找秋寒还是很好找的,毕竟秋寒的五官没什么变化。
秋寒拿起咖啡抿了一口之后抬头刚好看到刚找到自己的夏逸,他把垂到脸颊的头发别到耳后之后站起来。
一站起来夏逸就扑到了秋寒的身上,结果刚抱到不知道出于什么秋寒抖了一下,推开了夏逸。就那么一瞬间他闻到了秋寒身上自带的睡莲味,是错觉吗。太冷了
好吧,那夏逸还是嬉皮笑脸的说“哥哥我们能走了吗”
秋寒也懒得管就让他一口一个哥哥叫
“没有行李?”
秋寒冷冰冰的看着夏逸问,除了眨眼一点表情都没有。
夏逸大概是被秋寒冷冰冰的突然开口吓到了然后很小孩子气的说了一句“没有呀,想着明天买呗”
“嗯,走吧”
夏逸跟个跟屁虫一样跟上车坐在副驾,一上车就闻到了一股很冷调香水的味道。
“哥哥,你喷香水了吗”
“没有”
“那你的车有喷吗”
“嗯,我不喜欢座椅皮子的味道,会晕车”
“好吧”
他觉得既然没喷香水那就是他闻错咯
按夏逸的脾气一般很难发生这么尴尬的事情,而且还是从美国回来的。
机场离他家不是很近,所以这个过程极其无聊。在这过程中他就静静的看着秋寒。被发现了他就不看,没发现就继续看。这样一来二去秋寒懒得搭理他了。
‘变了好多,虽然人还是那个人,但是性格怎么完全不同了?’
夏逸自己嘀咕
很明显秋寒是听到了什么就转头看夏逸,夏逸发现自己说的被听到了也不尴尬,就笑眯眯的回了他一个微笑。
推开门,夏逸第一个感觉是怎么会有人的家里这么单调简约,连颜色都是单色调的。
秋寒在鞋柜给他拿了一个酒店没开封过的拖鞋,然后表示抱歉的皱了下眉头说“家里只有我一个人,这个还是之前出差酒店里拿回来的”
“没事的!谢谢哥哥”
“你就先住客卧吧,右手边那个”
秋寒的房间离他的房间很近,可以说就在隔壁,因此夏逸可高兴了。
“哥哥,你有多余的衣服吗”
秋寒看了看他,好吧,夏逸一套衣服都没有,虽然他有洁癖,但是还是艰难的从柜子里找出了一套黑色的卫衣和裤子给他。然后又从柜子里艰难的拿了两条毛巾给他。
“你先洗澡吧,我去一趟超市。要是无聊了可以看电视”
想起来家里好想没有能做饭的材料
“算了,你随意”
说完又补充了一句才又出门。
拿着秋寒的衣服夏逸可开心了,冲进浴室就开始洗澡。
洗完兴致勃勃的换上衣服,出去发现秋寒被淋了一身湿。
秋寒感觉到了什么抬头刚好撞上夏逸的目光。
“刚出去就下雨了”
“啊,那饭怎么办。要不出去吃”
“不用,我叫了闪送了,你一会开一下门。我去洗个澡”
“对哦不是国外了,好呀好呀”
秋寒起身和夏逸擦肩而过,秋寒并没有多在意然后走进了浴室,夏逸刚坐下秋寒就探出个头问
“啊..小夏啊,你在国外待了那么久,不知道你吃不吃的惯,要不你自己点个外卖什么的”
“不用啦哥哥,你做什么我吃什么”
虽然听到夏逸这么答了,但是毕竟自己的口味比较清淡,算了,干脆回头再说。
洗完澡出来的秋寒把夏逸今天穿的衣服和他的衣服一起拿起来准备丢进洗衣机里,他愣了一下,然后还是丢进去了,应该,大概,他不穿了吧。
“小夏,你想吃什么”
“吃粥吧哥哥”
“嗯”
秋寒就在厨房自顾自的忙碌,夏逸有时候探出个头看看他,秋寒也不管他,反正是他自己要来的。
夏逸走到秋寒旁边好奇的看着他的操作,因为他们贴的确实有点太近了所以秋寒往旁边挪了挪,这一挪还好,直接给夏逸干懵了。
“哥哥,你为什么要挪一下啊”
说完还往秋寒那边挪,结果闻到的的确确的睡莲味。
“?”
他早上的不确定被解开了,秋寒就是有一股睡莲味。‘洗发素?’
“...”
“哇...好久没吃国内的东西了,期待期待!”
忙活了半天秋寒终于把做好的砂锅粥端了出去。
“好香好香”
“让我试试看!!”
“唔..好吃!”
听到这个答复秋寒给出了一个微笑。在确定夏逸能接受中餐之后他才开始吃。
突然秋寒电话响了,他拿着电话起身去客厅接。
“秋寒寒~”
“...”
“你怎么不说话呀。”
“祁正卿。”
“你猜我在哪里。”
“没事挂了。”
秋寒真的是懒得搭理祁正卿,说完就要挂。
“别别别呀,你看看门口嘛。”
“挂了”
刚挂电话就听到敲门声,造孽
刚把门打开祁正卿就像风一样扑过来
“哎哟,想死你了。”
把祁正卿一脚踹开之后秋寒骂了句“阴魂不散”
“你来做什么”
“我所有的卡都被我爹冻结了,他也不让我回家”
“我就只好来投奔你”
“谁要收留你”
“秋寒寒,秋老板,秋大好人。你就收留我吧”
说着还要往秋寒脸上贴,秋寒受不了别人求他特别是祁正卿。
秋寒内心os可能‘及时止损,及时止损’
“闭嘴。换鞋,换完洗澡。”
“对哦,你洁癖。秋寒寒你真好”
说完就换鞋走进秋寒屋子自顾自的拿浴巾和衣服,拿完就直接冲向浴室了。
秋寒内心os‘造了孽了我’
回到餐桌夏逸一脸好奇
“谁呀哥哥”
“一个朋友”
“他来做什么呀”
“你一会自己问他吧”
秋寒真的是一秒都待不下去了,他有洁癖啊,洁癖!!一个人来还不够吗,又来一个。
“他人就是地狱,地狱空空荡荡,魔鬼在人间”
秋寒像是在可怜自己,叹了口气
“存在与虚无,让·保罗·萨特?”
“嗯,刚刚煮了砂锅粥,给你乘了一碗,吃不吃”
“哇塞,难得我们秋寒寒亲自下厨,乘都乘了必须吃呀”
坐在夏逸面前的祁正卿丝毫不要脸的说着,两眼都在冒光一样
从一开始夏逸就很一直很注意秋寒和祁正卿,他们到底什么关系啊。这是到底谁啊。是什么让夏逸一个人孤独的坐在厨房了这么久。
“啊对了,这位兄台你谁啊”
祁正卿突然望向夏逸
“我是秋哥哥的表弟,夏逸”
“啊你好,听秋寒寒说过,我是他的帅气朋友”,祁正卿刚说完准备去握手
“坐下”
旁边冒出了杀气
“好好好我坐下我坐下”
“以后不准叫我秋寒寒,祁正卿”
夏逸一脸懵的看着他们俩
这可是秋寒的家,一个人已经很麻烦了,还来了一个麻烦蛋。
“秋老板”
“好好说话”
“阿寒”
秋寒脸都快黑成煤炭了
“像你这样的怎么会有朋友啊?”
祁正卿问完一句还不够,又加了个“我这么好的朋友”
“对呀,为什么呀”
原本他以为秋寒会直接骂他或者揍他一顿,好吧,这也是不可能的事情。
但是现在秋寒不仅没生气反而还一反常态的反问起来,这波操作给祁正卿弄傻了。
见祁正卿懵了秋寒竟然没控制好直接笑了出来,这一笑不仅夏逸懵了,祁正卿也懵了。
在夏逸眼里那是秋寒真正的笑容,不是装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