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

鸽爪被一只扑棱她耳朵的脚掌给弄醒了，但她不肯睁眼，生气的一脚掌拍了回去。

鸽爪走开，藤爪！我要睡觉。

学徒仪式差不多过去一个月了。就在昨天，在领地深处，老师们对各自的学徒进行了首次测评。鸽爪从没有这么疲惫过。她没想到在老师们看不见的眼睛的注视下，自己的每一个腾挪闪躲都令他紧张不安！

那只脚掌又轻轻拍了拍她，不过，稍稍用了些力。

鸽爪藤爪，如果你再不停下来，我就……

她突然不说话了，怔怔的看着。她的眼前站着一只她没见过的猫：灰色的皮毛乱蓬蓬的，一双琥珀色的眼睛，嘴巴半张着，露出两排参差不齐的牙齿，似乎马上就要发出咆哮。

鸽爪一个翻跃，蹲俯下身子，准备制服这只偷偷溜进雷族营地的陌生家伙。

鸽爪你是谁？你想要什么？

黄牙你。

鸽爪竭力克制住自己内心的恐慌，迅速扫了学徒巢穴一眼。月光正从覆盖着巢穴入口的蕨丛缝隙洒进来，她看到藤爪和其他同巢猫全缩着，正在酣睡。

鸽爪藤爪！快醒醒！救我！

藤爪没有动。

鸽爪你对她做了什么？

黄牙我什么也没做。从现在起，照我说的做，跟我走。

鸽爪本想争辩几句，问为什么必须听她的，却不知为何，仿佛有某种力量迫使她乖乖的站起身，爬出了学徒巢穴。空地静悄悄的，沐浴在月光之中，黑暗的树影投射在一片银白色的围墙上。守卫在荆棘通道入口的是蟾步，也安静的如同一只石头做的猫，鸽爪被这只神秘的母猫带往森林时，蟾步胡须都没抖一下。

鸽爪（这不对劲，我这是怎么了？）

连森林也看起来那么陌生。本该稀疏枯黄的灌木，此时却是郁郁葱葱，脚掌底下的草地既清凉又新鲜。

鸽爪我们要去哪儿？我不该在半夜里偷摸溜出来。我会有麻烦的……

黄牙别抱怨了，你很快就知道了。

灰毛母猫领着鸽爪穿过树林，灌木渐渐变得稀疏起来，更多的月光透了进来。一阵清新的微风拂过，带来了水的气息。鸽爪停下脚步，任微风轻拂着皮毛，享受着旷日持久的炎热之后难得的凉爽。

黄牙过来。过来看看这个。

鸽爪跳到她的身旁，震惊的看着前方。树林不见了，眼前是一条起伏的草地，草地的尽头，开阔的水面一眼望不到头，月光下水面出现了一道道银波。她的耳边响起了水波轻拍的声音，平稳的节拍如同育婴室的猫后再舔舐幼崽。

鸽爪这……这是湖！这湖是满的！我从未见过那么多水。我是在做梦吧？

黄牙你可算是开窍了！现在的学徒脑子里都塞满了蓟花毛毛吗？你当然是在做梦。

鸽爪这才发现，母猫的脚掌周边闪着微弱的星光。

鸽爪你来自星族？

黄牙没错，我也曾经是你的同族猫。

鸽爪那你就不能做点儿什么？帮帮雷族吗？我们过的十分艰难。

黄牙每个季节每个族群都会遭遇艰难的时光。武士守则并没有许诺说让族群过上舒适的生活，还会有更多的争吵和战斗……

鸽爪战斗？对不起。

母猫琥珀色的眼眸变得柔和起来。鸽爪察觉到母猫丑陋外表下的那份强烈的善意。

黄牙哪个时代都会有猫流血牺牲。不过，希望永存，就像太阳每天照常升起。

她的身影渐渐模糊， 鸽爪甚至透过他灰色的皮毛看见了银色的湖水。

鸽爪别走！

灰色母猫的身影越发模糊了，最后变成了一缕青烟，彻底消散了。随着她残留的最后一点儿踪迹消逝，鸽爪仿佛又听到了她的声音，轻轻的传到耳边：

黄牙在目光敏锐的松鸦和咆哮的狮子之后，鸽子温柔的羽翼将带来和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