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显的额头上已经布满汗珠，他只感觉他的心口揪心的疼，李裳秋站在一旁冷冷的望着她父皇挣扎，她大概知道她的父皇想说什么，但她不后悔。
“母后为了这龙椅，杀了哥哥，废了朕！将朕贬到房州，并且派人监视着，甚至刺杀不断，但她在晚年也经历神龙政变。
而朕就是神龙政变的得利者，所以晚年亦经历亲子相残，更是被爱女送上一杯毒酒。
我们这一家子，可能在高宗时期就已经中下祸根，每一代都骨肉相残。”
李显那混浊的眼眸盯着身上的龙纹，表情似喜似悲。
“所以父皇在诅咒儿臣吗？诅咒儿臣也落的个被子女逼迫的下场？”
听着李裳秋诛心的话语，李显的神情有些狰狞，他猛然站起身，砸向桌面，“你竟是这般想……罢了！我们呀！还真的是可悲！”
他不知道想到什么，神色又恢复平静，他坐到椅子上，那双混浊的眸子多出几分慈爱来。
“裳儿，你都多久没叫过父皇阿耶了？不光是你……其实裹儿也很久没称呼我为阿耶。”
李裳秋听到“阿耶”二字神情有些触动，她多少年没有这般称呼过父皇？她好像已经不记得，可能是在父皇坐上龙椅后或者更早？
可父皇为什么要这么说？是为了让她后悔逼宫谋反吗？她既然做这种事情就不会后悔，相信不仅她不会后悔，她的那些长辈，还有失败的李裹儿，她们都不会后悔。
“你现在可以叫我一声阿耶吗？”
见李裳秋不答的模样，李显唇角勾出一丝苦笑，他垂下头继续说道：
“其实我也不记得多久没有叫过阿耶，不知道我什么时候变成孤家寡人，这龙椅好似有诅咒，只要坐上那就变的不像自己。”
李裳秋站在原地继续听着她父皇诉说，而李显的话好似很乱，他好似想将半生不敢说的话都说出口。
“在裳儿被害时，其实阿耶有想过若裳儿回不来，要不要用这件事肃清朝堂，用这件事……整顿外戚，可看着裳儿昏迷的模样，看着裹儿的笑容，阿耶放弃这个想法，阿耶不是一个好皇帝，阿耶知道……韦氏一族的事情，但阿耶的心总是很软。
阿耶其实不适合这个位置，这个位置应该是当年的太子哥哥，可惜他死了！死在他自己的府上，杀他的人……是丘将军。”
李裳秋听到丘将军几个字嘲讽的笑笑，谁不知道真正的凶手是谁？
李显的眼角滚落出泪花，他与太子哥哥的关系很好，可惜……他救不了太子哥哥，也救不了自己。
“裳儿，你过来。”
李显看着李裳秋未动的模样，有欢喜……但又感觉悲哀，他的女儿比他要好，不会如同他一般软弱。
李显颤巍巍的拿起毛笔，沾取墨水开始书写，李裳秋虽然不解，但却没有阻止。
李裳秋望着她父皇那一日全白的头发，看着她父皇一夕混浊的眼眸，看着她的父皇的生机一点点消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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