童年

“刘一万!你他妈给老娘看看现在几点，还他妈睡!”一位50多岁的大婶站在阳台上，脸朝上吼道。

“艹!”刘一万从被子里探出头来，揉了揉鸡窝似的头发，“你他妈不去菜市场当喇叭，就他妈是在浪费人才!”过了许久，他终于战胜地心引力，从床上爬了起来。

“哟，你可算起来了。”大妈朝他翻了翻白眼儿，把盛满粥的碗啪地一下砸在他的面前，吼道“吃饭!”刘一万十分坦然的无视了大妈的白眼儿，只是拿纸擦了擦桌子上撒出来的粥，笑了笑，低头干饭。

这大妈是他小姨，说白了，这是他母亲的妹妹。 他父亲早些年为了躲债跑了，丢下他和他的母亲相依为命，他母亲没什么文化，每天只能靠着给别人补补衣服过生活，生活已经不能用艰难来形容了，但之后母亲改嫁，他的继父还算可靠，反正不会为了躲债把他俩抛下，生活还算美满。“这样就够了。”刘一亡从小就知道什么叫知足常乐。

但老天爷就是喜欢跟他开玩笑，他继父死了，被车碾死的，开车的肇事逃逸。刘一万呆呆的看着母亲脑袋上裹着白布在那哭，母亲也让他哭，他哭不出来。但是眼见着母亲的巴掌就要打下来了，他哭了，被吓哭了。

之后人也埋了，母亲也哭够了，回到家母亲把他唤到床边，把他抱在怀里问道:“一万啊!不要恨，不要恨知道吗?”一万不知道，他只知道他又要过苦日子了。

“妈妈，我们这是要去哪呀？”一万拉着妈妈的手问道，妈妈没回他，只是固执地拉着他往前走。走了好久，一万有点累了，他轻轻的拽了拽妈妈的手，但看着妈妈呆滞的眼神又闭上了嘴。

“到了。”一万愣了一下，那一声太轻了，现在让他怀疑，这不是他妈妈说的。但妈妈停下的脚步在告诉他，是的是她说的。她停在了一座桥上。

“妈妈?”一万的声音略微有些颤抖，看来是被吓着了。

“一万，你知道人死了会去哪里吗？”一万更加害怕了，连妈妈弯腰把他抱起来，他都有些不自觉的抗拒。

妈妈抱着他，一点一点的向前走去，“妈，妈妈”内心的恐惧感被无限放大，他不知道妈妈要干什么，但他知道妈妈在往桥边上走。

“妈妈妈妈!”一万哭叫道，“妈妈我错了，你别扔掉我，我，我听话，我回答你那个问题。”一万感觉到妈妈的动作顿了顿，把一万轻轻的放了下来，“抱歉啊，一万，妈妈吓到你了吧？”虽然妈妈真的把他吓到了，但他看着妈妈红红的眼睛，懂事的摇了摇头。

然后妈妈抱着他又哭了，继父走了那天妈妈也是这么哭的，但唯一的不同好像是妈妈没有逼他哭，一万只是默默环住妈妈的脖子，安慰性的拍了拍。“不哭，妈妈不哭。”一万安慰道。

“一万啊！你知道妈妈为什么来这吗？”妈妈忽然抛出来的问题，让一万有点懵逼，但也还是乖乖的摇了摇头。

“那是因为啊，妈妈，就是在这里遇见你爸爸的。”妈妈的声音很微弱，大概是刚刚哭过，声音略微有些沙哑。“所以，一万不要恨呀，不要恨你爸爸，也不要恨他，好吗?。”

“他是谁?”一万听的似懂非懂，但也还是应了下来。

“那我们来玩捉迷藏的游戏吧。一万不是最喜欢玩了吗？”一万满口答应，乖巧的背过身去捂住了眼睛。

“3……2……1，我数完了，我来找你了。”一万转过身去，没有妈妈，只有一湖的涟漪。

那是他们最后一次玩捉迷藏，一万再也没有找到过妈妈，小时候没有，现在也没有……

那一年，刘一万6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