弈星仓促的站起身,过长的墨蓝色刘海遮住了他杏眼中的神情,“我吃饱了。”
明世隐收回手,他敛下眼,拂袖开口道,“四月中旬……也逢上好时节了,我若不在,你今日就把院内这几十株牡丹摘了花苞曝晒好。”
“是,师父。”
末了,明世隐塞给他一袋沉甸甸的钱袋,“这几日就不要让你的阿离师姐下厨了,她谈及此事,你便让她带你去长安新开的几个饭馆茶楼去尝尝鲜。”
……
明世隐走后,弈星独自坐在棋院内下棋,他分执黑白两子,自顾自的对弈起来。
他已经将钱全都给了公孙离和裴擒虎,如今宽敞偌大的院子内铺满了洗干净晾晒的牡丹花,花灯会也如约而至。
弈星叹了一口气,继续摸了一颗冰凉的棋子放在了棋盘上。他在生活方面反应迟钝,眼看天快沉了下去,愣是不记得点燃烛火。
直到弈星回过神来,才发现天已经黑下去了大半,茫茫苍穹之上点缀着几颗璀璨的星星,凉风习习,不断从窗口窜进来抚摸着他有些燥热的脸庞。
远处的街道灯火透亮,热闹不已,即使像明世隐选的如此偏僻的小院,依然能隐隐绰绰听见人群的嘈杂声。
他提着水壶,独自一个人立在院内,浇着花盆里几株开得十分烈红鲜艳的牡丹。
师父曾经告诉过他,这几株牡丹十分特别,不老不衰,根部即使浇再多的水也不会烂,也不会因为寒冷或者缺水而死去。
弈星曾经问过他原因,明世隐只是懒散的晒着太阳,像只猫一样坐在摇椅上发出声舒叹,他笑而不语,弈星也没有问到最后。
他和师父的共同话题很少,因此两人不是下棋就是养花,闲适而自在轻松,弈星也安于现状,只是那梦……
那梦境无论无何都是弈星无法直面的过去,他的家族在多年前被灭门,而只有他自己侥幸被明世隐救了下来。
但真的是侥幸吗?
弈星已然记得不真切,只能勉强回忆起幼年的他在雪夜里即将冻死的时候,明世隐来到自己眼前,将自己抱在怀中带回了家。
再一睁眼,他就成为了尧天组织的一员,成为众多孤儿中的唯一一个被首领明世隐收为徒弟的少年。
明世隐喜欢下棋,自己的棋技就是他一手传授的,但弈星天赋异禀,仅仅十几岁的年纪,就在前几个月的庆典大会上赢下了自栩战无不胜的扶桑大使。
弈星想起了那扶桑大使进贡的玉棋 子,玲珑剔透,质地细腻清凉,但女帝却毫不犹豫的将这棋中上品给了自己。
弈星抿着唇,继续浇着花。
过多的水自盆沿漫了出来,花儿被簌簌的摇着头,似乎在表达自己的不满。
突然,院门口响起了一个陌生的声音,声线粗犷平稳,沉实大气:“这牡丹得娇养,像你这般不要命似的狠浇,这牡丹就是喝水撑也得撑死了。”
弈星吓了一跳,水壶落地洒了他一身的水。
弈星的靴子踩在湿润的泥里。
“怎么这么不小心?”
弈星的耳根有些红,他用袖子忙乱的擦拭着自己身上的水迹,即使这样并没有什么用。
“司空、司空大人?”
弈星的杏眼里有些怯弱,他目光有些湿漉漉的,就像一只无辜的小鹿。
眼前正是个身材魁梧的男人,他面部线条硬朗,眉宇间有着几分不怒自威的威压,五官细看是有个不错的底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