义庄安静,位于镇子边缘,几乎没什么人来,毕竟是停尸的地方,没有人想无故沾上晦气,除非家里真出了什么事。
没人认领的尸体,暂时停放待出葬的尸体,都停在这儿。
此时,一口合拢的棺材在震动,从里面发出一阵敲击声。
隐隐约约,有人声,非常沙哑。
“砰砰砰。”
棺材板被掀飞,一个人影直挺挺坐起来,难听的声音从那人影口中发出:“见鬼!”
一瞬间,又换了语调,慢吞吞说:“没有,鬼。”
祝景和壹-壹魂儿落到一具尸兄上了。
这位尸兄尸斑长了全身,早已经不见面容,身上的是件破破烂烂的红色寿衣。
现下,祝景感觉坏极了,像是住进不合适的房子,哪哪不舒服。
他控制嘴巴道:“壹-壹,你放松,别动,我来控制身体。”
嘴巴回道:“好的。”
自言自语的样子像是人格分裂。
交流完,祝景这才缓缓抬起僵硬的双臂,双臂水平持平,打折,按住棺材边沿立起身。
然后,抬脚准备跨出去,奈何,尸兄太久没运动,脚尖勾住棺材,啪哒一下,连人带棺材翻倒了,脸着地蹭了一圈土,不疼但狼狈。
祝景很想呲牙裂嘴,但是发现有点困难,整个尸体散发出丧丧的气息。
壹-壹却偏偏要说话:“祝景,唔,土。”
嘴巴拱土,吃嘴里了。
祝景猛得撑起身体:“呸呸呸。”
倒霉。
片刻后,义庄屋檐下,尸兄盘腿端坐。
檐上落下毛毛细雨,秋过冬来,下雨更是频繁,雨是降温的预兆。
然而祝景和壹-壹现在是感受不到冷了,下雨只显得心情欲加沉闷。
不过只是祝景哦,壹-壹迟钝,情绪波动不太大,是一好处也是一坏处。
刚才祝景可费了九牛二虎之力才挪步到屋檐下,努力的成果更令人珍惜。
尸兄眼神发直,叹息:“不容易啊。”
寿衣原来是整理得体的,现在变得皱皱巴巴,还沾上了黏黏的泥巴。
尸兄现在全由祝景控制,因为壹-壹觉得祝景有点儿情绪不稳定,需要发泄。
壹-壹可善解人意了。
尸兄继续叹息:“这可怎么是好啊,变成这副模样。”抬起双臂,目光投到因血液流失变得骨柴的手掌。
然后仗着现在没有痛感愤愤地,使劲地拍地,拍了一手灰。
继而指天控诉:“都怪贼老天!害死我了!”转瞬,应开也被拖出来,“还有应开,一点忙都帮不上,点用都没有!”
有用的地方半点不提,怪人的时候,好的也要变成坏的,路过的狗都不无辜,都要安上几个占不住脚的罪名。
大概骂天是有感应的,阴沉沉的天上闪了闪雷光,祝景瞄到,恶毒的话吞进肚子,老实闭嘴闭麦。
种花国有句古话,“识实务者为俊杰。”祝景奉为箴言。
于是,独角戏落幕,双人剧抬上义庄的舞台。
沉默不到一息,祝景唤道:“壹-壹。”
壹-壹回答:“我在。”
祝景心言,不在就可怕了,荒郊野岭,孤尸孤坐,悲凉。
——————————————————————————————————划过
阳川夏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