街边LED灯发出五颜六色的光,巨大的电子显示屏上放映的是男人西装革履带着浅笑在闪光灯下接受采访的影像。
苏叶抬头看了看电子显示屏,又低下头,搂了搂怀里还温热的快餐盒,脏兮兮的帆布鞋踩在路边的水洼里,溅起数朵浪花。
美国的快餐极为便宜,对于他而言,一顿高热量的快餐足以支撑他整个一天的生活了。
就像是在映照着什么,他的父亲垄断了整个纽约的中餐饮,过得光鲜亮丽,娶了个年轻漂亮的女人,私底下情妇还有五六个呢。
苏叶嘴角扯起一抹笑,他和弟弟是那男人的孩子,可和那男人过的日子截然不同。
母亲要是看见了那个男人会怎么样。
他不知道,只知道她会胡乱地一把一把地把各种药片和胶囊塞进口里,再两眼翻白,从喉咙里扣出那些带着口水丝的药片胶囊,撩起那头曾经乌黑的长发,拿起烧酒一口一口地灌着,再扯着那早就被多年的劳累和酒精刺激成的沙哑嗓子大哭大喊。
母亲,成了疯子好多年。
就算是清醒的时候正在做家务,脑海中只要闪过那个男人的影子,她会立马变得疯疯癫癫。
他和弟弟苏砚的脸上斑驳可怖,全是母亲发疯时的杰作。
回到地下室的时候,苏叶面无表情地看着地上堆成小山的账单,那是拖欠了很久的水电费和房租,还有母亲那高昂的令他们无力承受的天价药物。他们根本无力偿还这天价的债务。
苏叶略过那堆账单,走到母亲身边,母亲已经沉沉地睡去,身边还摊放着一本杂志,是被打开的,刚好翻着那男人的那一页。
苏叶挑了挑眉,从母亲身边拿过杂志,撕成碎纸片。
苏叶妈,别看他,求您了,您还有我和阿砚,我们离开这里吧,重新开始,求您了。
多年前
苏母阿叶,阿砚,父亲欠了债逃到了美国,妈妈这些年勤勤恳恳还完了债,我们去美国找父亲好不好,如果他想在美国定居,我们就陪着他,好不好?
母亲局促地攥着衣角,脸上挂着不安和紧张。
到了美国之后,苏叶这才知道,那男人早就在纽约有了新的家,而且,工作成功。
因为数学成绩过分的优秀,在退学的时候,校长赵霖多次劝说。
赵霖苏叶同学,你的数学成绩如此优秀,退学是很大的损失。
苏叶摇了摇头,婉拒了校长的好意。
赵霖这样吧,如果哪天你想通了,回来找我,我给你H大的推荐函。
如果校长知道自己现在过的日子,肯定会很失望吧。
苏叶捂着脸,心里难得有了些彷徨。
依靠着天生对数字的敏感,苏叶在一家岌岌可危的小公司担当会计,还兼任清洁。
在美国纽约社会的底层夹缝生存,苏叶磨砺了天生的侠气仗义,变得行尸走肉,麻木不仁。
封毅苏叶,你该去做点你感兴趣的事啊。
面对好友封毅的劝说,灰头土脸的苏叶和周围金碧辉煌的咖啡厅显得格格不入。
苏叶你太看得起我了,封毅大哥。
我现在只想,照顾好母亲。
苏砚当了兵,生活费用这些有军队,不用他操心,可是母亲的病,一直是他的心病。
苏叶想,哪怕这辈子就这样了吧,只要母亲和阿砚好好的。
可生活就像是在戏弄这匹孤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