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幼稚，渣男！
宁毅和陆举彦的第一次碰面，也是开学季，宁毅高三，陆举彦初二，宁毅在一中的高中部，陆举彦在一中的初中部。不同的是，那是春暖花开的季节。
春季开学，高三的备考便到了最为紧要的关头，对宁毅来说也一样，但当他知道李嫣要来学校时，他一早还是等在了校门口。
高三阶段，寒假也只放了短短的九天，他需要应酬的人太多，时间太紧，只是和表姐待了短短的一天，还是在外公组织的团年饭上，话也没能说几句，他便在长辈们明明想讥笑却又假装同情，想靠近打听自己的不幸，又要必须保持距离的怪异氛围中，早早退了。
“嫣姐！”当李嫣从车里下来，宁毅便看见了她，脸上挂着明亮的笑容，喜悦之情难以掩饰，“你来学校，是来看我的？”
李嫣脸上同样挂着笑，只是笑的有些勉强，带着点局促。
“小毅，昨天不是告诉你了吗，不要来接我，我空了就去看你。”
“我等不及了呗！”宁毅上前拉住李嫣的胳膊，便打算往校园走，“再说了，你来学校，能有什么事？”
李嫣苦笑着摇摇头，拉下他的手，将后车门打开。
宁毅正奇怪，就见穿着一双白色运动鞋，初中校裤，然后是初中校服，一颗五颜六色的头，一张冰的不能再冰的臭脸，从车里钻出，一双手插在裤兜，睥睨着比自己娇小许多的李嫣。
“嫣姐！”宁毅脸色也冷了下来，看着这个身高很快就要逼近自己的初中男孩，“他欺负你？”
李嫣只是笑，没回答，只是绕到后备箱，提出里面的行李箱，以及不知里面装什么东西的一个大大的帆布包。
宁毅马上上前，接过一大包东西，转头看那个有着五颜六色头发的初中男孩，对方却只是趾高气扬向前走，没有任何帮忙的意思。
“小毅，”李嫣推着行李箱，眼睛没离开过前面的人，却要顾着宁毅，“东西给我，你去上课吧！”
“我帮你，嫣姐！”宁毅固执的提着帆布包，走在李嫣的身旁，脑子转的飞快，想想在年宴上听到的只言片语，再结合眼前的状况，宁毅已经知道了个大概。
李嫣见他沉默，也不知道该怎么开口，两人跟在陆举彦身后，向初中的住宿楼走去。
“小毅，”宿舍楼就在眼前，李嫣最先打破沉默，“你是不是也觉得嫣姐错了？”
宁毅一手提着帆布包，一手去帮李嫣提行李箱。
“没有，”这是宁毅的真心话，“我只是觉得，不值得！”这也是宁毅的真心话。
看那个小子，就不是一个简单的角色，李嫣嫁过去给别人当后妈，不知有多少苦要受。
“其实一开始，我也在犹豫，但，”李嫣看着那个站在楼梯口，冷眼看着他们的青春期的叛逆男孩，笑着对宁毅说，“也许陆刚年纪确实大了点，孩子也大了点，但，他值得而且适合再说，他们，真的需要照顾。”
宁毅没有回答，他无法评价李嫣的选择。但就他现在看到的，他觉得嫣姐值得更好的，至少不应该被这个黄毛小子欺负成这样。
“嫣姐，你值得更好的！”宁毅憋了许久，还是吐露了心声。
“过日子，不是要最好的，而是要最合适的！”李嫣没有生气，甚至没有感情起伏，“你爸妈不就是最典型的例子吗？小毅，嫣姐希望那你以后，找到一个适合自己的。”
“哈哈，嫣姐啊，这是该对一个即将参加高考的学子说的话吗？”
当两人说说笑笑靠近陆举彦时，陆举彦的脸简直能滴出水来，周遭的空气能将让人瞬间冻成冰块。
“磨磨蹭蹭的，干什么呢？”明显处于变声期的声音，沙哑刺耳，还带着点尖锐,“这么点小事，就做不了了？”
陆举彦的突然出声，让两人脸上的笑容凝固，宁毅瞬间黑脸，却还没来得及开口，李嫣平静的开口，“走吧，不能耽误了你们俩。”
李嫣脾气好，宁毅知道，此刻却多么希望，她是个脾气暴躁的人。
自己的脾气没法发泄，陆举彦只能傻愣愣的站在原地，当宁毅提着帆布袋路过他身旁，他突然出手，夺过宁毅手上的包。
“滚，别碰老子的东西！”抢过宁毅手上的东西，接着又去抢李嫣手上的行李箱，“滚，休想踏进老子的地盘一步！”一个人，走右手都提着东西，困难的向楼上爬去，箱子撞着台阶，不时发出的声音，宣泄着自己内心的怒火。
“举彦！”
“走吧，嫣姐！”那个向上攀爬的男孩，宁毅仿佛看到了初二的自己，但他从来不会让人看到这样的自己——脆弱的憋着眼泪，死死的咬住嘴唇，还要故作骄傲的样子。
毕竟这样的自己，他瞧不起。向他人展示你的伤口，最终的收获的最多的绝对不是关爱。
宁毅不能算是品学兼优的模范生，但也算是升学有望，忙于高考的他，总是在奔跑，偶尔的驻足，总能让他碰上陆举彦或听到陆举彦的相关消息。
一中只有一栋食堂，就在宁毅与他第一次见面后的第三天，他便在食堂的公示栏里，发现了陆举彦的名字。想想也是，像鸡毛一样的头发，收到学校的警告，再正常不过。没过两周，宁毅又在食堂的公示栏看到了陆举彦的名字。初高中开始吸烟的学生不少，但被全校通报的却很少。开学不到一个月，陆举彦便高凳榜首两次，让宁毅不注意都难。
月考结束，全校放两日假，就连高三学生也能得到半刻的休息。天气越见暖和，让人总是懒洋洋的想睡觉。宁毅偷的半日空闲，一个人躺站在凉亭的座椅上，蜷起双腿，晒着太阳，放松筋骨，为明天的拼搏蓄力。正当他睡的迷迷糊糊，一阵离自己越来越近的争吵声将他吵醒。
宁毅转身，把着栏杆，艰难的探出个头，看到争吵的主人公时，鄙夷的翻翻白眼，继续躺下，打算继续睡自己的午觉，奈何争吵爆出的信息量太大，声音也不小，吵的他实在睡不着。既然睡不着，那就听吧，反正是他们自己要爆料的，不关他的事。
“你现在变得，我都快不认识你了！”女生似乎快要哭出来。
“你想怎么认识我？”男生依旧是那个变声期的破锣嗓子，语气轻佻，冷漠。
“举彦，你到底是怎么了？你再这样发展下去，我们怎么上高中？以后怎么在一起？”
宁毅忍不住再次探头悄悄打量，只是这次，他全程打量那个扎着高马尾的初中女孩。
“而且，你，你是不是和许珂不明不白的？”
宁毅不动声色的再次躺好，让两个站在廊桥上的人继续他们的表演，不过这让他确定了一件事，那就是这两人都是“瞎子”！
“什么是不明不白？”男生不屑，语气开始变得不耐，“我和她一起吃饭，下课玩玩，这就是不明不白？”
“你！”女生这次是真的哭了，好久没有声音，“你再这样，我，我们就，我们就分手吧！”
宁毅本就竖着耳朵听，这一刻，他能明显感到，从陆举彦身上散发的寒气。他又忍不住探头了，看陆举彦身上散发的气息，他真担心这小子会把小美女一脚踢下廊桥，让她长眠于此。也许在发现还有自己这个证人时，把自己也一起给料理了。
“哈哈哈，分手？”陆举彦并没有像宁毅想的那样干，反而笑了出来，只是笑的有些癫狂，“分啊！你还真以为我们能天长地久？一生一世一双人的誓言，傻子才信吧！啊？只要有一个离开，另一个不就立马寻得新欢？啊？分，你他妈分呀，好像老子稀罕你一样！滚，你给我滚，不要再让我看到你！”
女孩确实滚了，只是狠狠给了男生一巴掌后，带着泪跑掉了。
幼稚，渣男！
宁毅干脆不再躺着，而是坐起身，看那个半边脸都肿起来的人在廊桥上发疯。
陆举彦廊桥栏杆一阵狂踢，还因力气过大，一脚踢出，向后踉跄好几步，宁毅看着就疼，时不时的还要担心他会不会把自己作到桥下去。桥不高，下面也没水，但如果掉下去，还是能让这个人清醒清醒的。
也许是发泄够了，陆举彦不再有动作，只是低着头，一双拳握的死死的，低着头看着桥下发呆。
宁毅原本看好戏的心情，这下倒真的是有些担心了。
该不会是想不开，想跳下去吧？这地方，连个监控都没有，如果他真跳下去了，自己不救，良心会痛，自己救吧，以这小子疯魔的状态，估计是要赖自己，顺便拖嫣姐下水。
“喂，你真要做什么，可不可以不要在这里？”宁毅双手重叠的搭在栏杆上，头枕在手背上，对陆举彦说道。
陆举彦没有惊讶，说他一早就知道有人，不如说他是根本不在乎有人。扭过头红着眼眶的瞪着宁毅，在看清那张面孔后，抬手胡乱抹掉脸上的泪珠，一脚一个坑的向宁毅走去，直到站在他面前，居高临下的俯视他。
宁毅将一切看在眼里，随着他的走近，头逐渐抬高，看着对方怒气冲冲，一身的脆弱毫无遁形。
陆举彦明明是处于高位，却被对方了然的神情，坦然处之的态度，特别是嘴角的一抹笑，让他感到局促，让他不安，让他想转身逃走。但这只是想！
“你看什么？”陆举彦怒声吼道，企图通过这种方式来掩饰自己。
“你！”
宁毅成功的看到对方一瞬间的愣神，心里有些得意，嘴角的笑容更深。
“你，你，”陆举彦一时词穷，想了好久才想出骂人的话语，“你果然和那个女人一样，不是个好东西！”
“当然，”宁毅站起身，利用自己的身高优势对他形成压迫，“我是他表弟，我肯定和她一样，至于我们好不好~”
宁毅抬腿一脚踩着长椅，上身前倾，一张清秀俊逸的脸一瞬间便在陆举彦的眼里放大数倍。
“无论怎么看，坏的，不听话的，无理取闹的，都是你！”
陆举彦清清楚楚的看见了宁毅脸上的嘲笑，甚至在对方浅色的瞳孔里看到了一脸想哭表情的自己。
“别哭，”宁毅抬手轻轻拍了拍他没有红肿的右脸，“没人同情你的眼泪，大家都忙着自己的幸福，谁有心思来关心你？”
陆举彦想说，他没哭，他过的很好，如果没有你表姐，我会过的更好，现在这样，都怪你表姐，怪你！
“啊！”陆举彦恼怒出声的同时，一拳挥出，宁毅身体侧倾，轻而易举的躲过他的攻击，陆举彦拳式太凶，重心未稳，宁毅却已经踩着长椅跨过靠背，轻松的绞过他的双手，将人死死的按压在凉亭的圆柱上。
陆举彦哭叫挣扎，却只是徒劳的将自己的眼泪鼻涕擦在了柱子上，当宁毅松开双手，他已没有力气反抗，只是头靠圆柱，大声的哭。
“哭完了？哭完了就站起来，不要让别人再看你的笑话了！”不知陆举彦哭了多久，情绪终于平静下来后，宁毅这般说道。
“滚！”陆举彦没有看他，只是对着他轻声说道。
宁毅不生气也不想和他争，转身便走。
“宁毅，找你好久了，”远处传来呼喊，“打球去呀！”
“等我，”宁毅抬手表示OK，“马上来！”
“哦，对了，”刚走几步，宁毅像是突然想起什么，笑着回头，对那个保持着原动作的人说，“下次见到我，请你礼貌点，我现在毕竟是你~的~表~舅~！”
你的表舅，这四字，宁毅说的格外重，格外慢，就怕陆举彦听不到，或者听不清。
宁毅说完，便跑向自己的同学，脚步轻松快乐，嘴里还哼着简单的曲调。
“这么高兴？”白翰看看他身后传出的不堪入耳的怒骂，“你干啥了？”
“没，教训了个小子而已！”
“那个是初中的吧？”白翰这才认真观察那人，“好像是我爸的学生，宁毅，你居然欺负初二的学弟？”
“谁欺负他了，”宁毅不再让他看，攀着对方的肩膀，向前走，“我只是教他世间险恶！”
白翰根本不信他嘴里吐出的话，偏着头，再次向身后不远的人。
“好像确实是我爸班上的，”隔得有些远，他也不敢确认，“好像初一时，他妈出车祸去世了，然后就好像变了个人，一天天的，让我爸操心的，比我这个儿子还上心。”
宁毅停下脚步，挂在脸上的笑有些僵，回头打量那个已经转身离开，往他相反方向走去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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