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我需要穿件衣服！
宁毅输完液，便出院了。他会晕过去，与陆举彦的拳头肯定脱不了干系，但更重要的是，他宿醉一晚，整个晚上基本休息，遇上突发事件，脑部供氧不足，才会晕倒，与陆举彦有关，却绝对不是被打的。
在医院休息了一上午，精神反而好了，虽然身上有些地方酸疼。
但宁毅心安理得的等着陆举彦。陆举彦付完费用，办理好出院手续，提着一大袋药品，陪着一身气味浓重的宁毅出了院。
“年纪轻轻，喝那么多干什么？摔的鼻青脸肿！”宁毅出院时，听到急诊护士这样批评自己。宁毅没有反驳，只是看了看身旁的人。陆举彦扭头看他，还没开口，宁毅便转头对护士笑笑，并保证有了这次经历，再也不敢多喝了，代价有点大。说完，便拉着陆举彦走了。两人打车回小区，在司机嫌弃却又必须笑脸相待的尴尬中，回到小区。
宁毅在这个小区住了马上三年了，物业、小区保安对他也算熟悉，大家见面，微笑点头而已，背后对他这位业主的议论，肯定也没有多少溢美之词。但如此明目张胆的“关切”，还是第一次。
“哎呀，怎么喝那么多，少喝点嘛！”
“就是，看，酒后出事了吧！”
“少喝点，酒味隔着十里都能闻到味。”
宁毅无话可说，只是扯着自己破裂的嘴角，向“关切”他的人点头。
“哎呀，你也是，怎么能动手呢？”
“对呀，大家都是文明人，出事可怎么好！”
“还好，人家不跟你计较，不然，你现在哪能这么轻松！”
这些话，是对陆举彦的劝告。陆举彦搬来不久，房子更是租赁的，大家对他不熟，就这一件事，陆举彦在他们的心中，显然没什么好映像。暴躁易怒，可能是大家对他的唯一评价。陆举彦无法像宁毅那般，保持笑意，无论是真心还是假意，他都做不到，只是淡漠着一张脸，向几位小区保安道歉，表示给大家添麻烦了，并礼貌的归还了衣服。
宁毅看着他身上脸上没有一丝一毫的伤，心里有些堵！
“没事，这有啥，你们好好解决，大家毕竟是邻居嘛！”收下衣服，保安笑笑，也回到了自己的岗位上。
宁毅点头笑笑，拉着赤裸着上身的陆举彦向自己家走去。
陆举彦站在楼下，看着他打开门厅大门，宁毅拉着门，等着他进去。
“走呀！等什么？”
“我需要穿件衣服！”
宁毅看着他赤裸的上身，细小的汗珠在阳光下微微闪着光。不的不承认，陆举彦有着不错的身材。
宁毅忍下吹口哨的流氓行径，淡定的收回视线，拉着门，做出请的姿势。
陆举彦看了眼他，没多想，便进了门，待宁毅进门后，跟着宁毅乘坐电梯，到了宁毅家所在的楼层。
宁毅刷了指纹，开门侧身，邀请陆举彦的进入。陆举彦站在门口，将手里的药袋递给宁毅，不打算进入。
“进来吧。”宁毅并没有接手，反而转身进入屋内，弯腰换上拖鞋，还从鞋柜里取出一双崭新的拖鞋放在地上，大门敞开，迎接客人。
陆举彦手指蜷曲，将袋子握的更紧，完全不懂宁毅的目的，但却还是跨步进入，换上新的拖鞋，进入这个他自己并不愿踏入的地方。
“随便坐！”宁毅笑着招呼他，“喝点什么？”
陆举彦虽然不知道他打的什么算盘，但已经进屋了，便大大方方的在沙发上坐下，等着看对方有何目的。
“白开水！”
宁毅用一次性纸杯给他倒了杯水，又从冰箱里掏出水果，再将玻璃茶几上的干果盘填满，然后便转身进了卧室。
陆举彦赤裸着上身，坐在客厅的沙发上，没动水更没动零食。赤身坐在别人家的沙发上，这还是第一次，让他有些无措，平时坐的笔直的身板，此时竟有些挺不起腰。
“这是新的，你试试？”宁毅将手上的藏蓝色衬衣扔给坐在沙发上的人。
宁毅见他反着看了又看，再次开口保证，绝对是新的。
陆举彦没有洁癖，更不是个矫情的人，在光着上半身坐在别人家里，和穿着别人衣服坐在别人家里之间，困难的选择了后者。
衣服除了短了点，其实还不错。
宁毅看着他修长的手指将扣子一颗颗系上，依旧系到顶，将修长的脖子遮住。扣完胸前的扣子，又去扣手腕的，试了试，袖口太窄，就只是将有些短的衣袖卷了起来，露出一截精瘦有力的小臂。
散发着禁欲气息的陆举彦，让宁毅失了神，当陆举彦穿好衣服，再次在沙发上坐下，宁毅才回过神。
宁毅咬咬自己的舌尖，轻微的疼痛刺激着自己的神经。
“我这一身实在太臭了，”宁毅拉着自己的衣服嗅嗅，自己嫌弃自己，恶心的皱皱眉，“我先洗个澡，你随意。”
陆举彦冷着脸，皱着眉看他进入其中一个房间，关门的声音传来，屋里便陷入安静。陆举彦感觉有口气憋在胸口，却又无法疏通，有些烦躁。他站起又坐下，坐不了一分钟，又站起，盯着那扇关着的门，却又再次坐下。深深的吐出一口气，他放松身心，向后靠着沙发，慢慢平复自己的心境。
陆举彦自认不是个性格急躁的人，年龄越长，他反倒性格越来越寡淡冷漠，很少有事能将自己气的火冒三丈，跟别说像今天这般动手，即使面对自己的父亲，他虽生气，却也只是冷眼相待，不会让怒火烧了自己的理智。
但这个宁毅，每次见到他，自己的无形之火，总是要化为有形之火，熊熊燃烧。
陆举彦闭上眼，深吸口气，慢慢吐出，彻底让自己平静。当他睁开眼，眼底波澜不惊，没有任何情绪的起伏，眼珠黑的发亮。
轻轻拿起桌上的纸杯，入口的水温凉，一口喝下大半，放下杯子，他没有碰桌上的水果和干果，只是快速的打量了一下目之所及处。
干净，整洁，温馨，装修明亮简洁，但陆举彦却觉得太空旷！家具，挂画，摆件，什么都有，但陆举彦却觉得这个空间太大，太空旷了，没有几分人气。
也许在里面说话，估计都有回声。所以当门把扭开的轻微声音，便清晰的传入了陆举彦的耳朵。
宁毅穿着拖鞋，踩在地板上发出“踏踏”声，换了身宽松的天空蓝家居服，擦着还在滴水的头发，笑着问坐在沙发上，似乎没动过的人。
“我还以为你走了呢！”
陆举彦刚平复下的心情，现在又有些躁动，忍不住站起身。
“别，我不是赶你的意思！”宁毅狠劲擦干头发，然后随手将头发拨向脑后，随手将毛巾搭在一旁的餐椅上，“只是有些意外，毕竟，我们关系并不怎么和谐。”
陆举彦嘴角冷硬，看着他红肿的嘴角，没说话。
宁毅抬手摸摸自己的嘴角，痛的他轻吸一口气。
“你这人，怎么尽往脸上招呼啊！”他忍不住嘟囔。
陆举彦没听清他，忍不住问。
“你说什么？”
“没啥！”宁毅不计较，放下手，问道，“会做饭吗？”
陆举彦有些讶异，以为自己没听清楚。
“你说什么？”
宁毅忍不住翻个白眼，却没重复刚才的问话。
“想吃点什么？”他一边问，一边向厨房走去，打开冰箱，看看里面食材，然后大声问，“茄子，海带，四季豆，青椒，白萝卜，你想吃什么？”
陆举彦再次懵，只能呆呆的回答。
“都，都可以！”
“那我随意咯！”宁毅便不再搭理他，将午饭所需的食材取出，开始准备午饭。
厨房传出的声响，让陆举彦回神，紧接着而来有是一股不知名的怒气。他踩着拖鞋，像一阵风般冲向厨房，当看到系着围裙，嘴里哼着小曲，背对着自己洗菜的人时，他的火却发不出来了。
“嗯？”宁毅将洗好的菜放篮子里，转身就看到他堵着整个门框，“你想帮忙？”没给陆举彦拒绝的机会，他便笑着开口，心情十分愉悦，“好呀！帮我摘四季豆，萝卜去皮，会吧？”
虽然是在问他，但宁毅却已拿过削皮刀，伸长手，将刀把对着陆举彦。
看着身前的刀把，陆举彦迟疑后，还是接过刀，挤进厨房，站在水槽前，开始削萝卜皮。宁毅的厨房虽大，但两个大男人挤在里面，却依旧显得有些拥挤，陆举彦削皮的手臂，不时会碰到在一旁切海带的宁毅。
“唉，这个厨房，有这么小吗？”宁毅认真对付海带，当自己拿刀的胳膊再次被碰，他最终放下菜刀，忍不住看那个削皮的陆举彦，然后他发现，“你是个左撇子？”
陆举彦停了下动作，没理他，然后继续手上的动作。
“好吧，”难怪总是碰到自己，宁毅拍拍他，“你侧着身点，你总是撞我，我怕我的手指当下饭菜了！”
陆举彦侧过身，继续削自己的萝卜皮。宁毅探头看看他手上的萝卜，有些心疼。陆举彦不知道是跟萝卜有仇还是怎么的，不仅削掉皮，还把白花花的肉削掉不少。
算了，肯帮忙就不错了！
陆举彦能帮忙的地方不多，宁毅最多让他洗洗菜，剥剥蒜，摘摘葱，在看了对方削的萝卜皮，然后将萝卜丝切的比筷子还粗后，便让他出去休息了。
陆举彦洗完手，靠着门框，听着宁毅嘴里不成调的曲，看着他忙活的背影，憋在心里许久的话，就这么问出了口。
“你为什么这么做？你到底在想什么？”他和宁毅不熟，初中的相遇，两人不愉快，再次相遇，宁毅可以说是出手帮了他一下，而自己今天却对他大打出手，他不懂，不懂为什么他现在心情这么好！
“啊？”宁毅手上拿着锅铲，转身问“今晚想吃什么！”
陆举彦有种驴同马讲的感觉，实在不知该说什么，转身离开厨房，靠着沙发，坐的笔直，等着开饭。他不知道宁毅有何目的，更不知道宁毅在想什么，既然左思右想都没用，那就看他有什么花样吧！
宁毅手脚很快，陆举彦屁股还没坐热，三菜一汤，就已端上了桌。
“家里没有多少肉了，就只有委屈委屈你了！”
陆举彦看着桌上色香味俱全的菜，青椒回锅肉，凉拌海带，干煸四季豆，煎蛋萝卜汤，冷的，热的，凉的，炒的，虽以素为主，但依旧很诱人，特别是煎蛋萝卜汤，奶白的汤汁上，飘着几颗青葱，还有几颗鲜红的枸杞，热气腾腾，让人食指大动。
“我不怎么喜欢做饭，希望还合你胃口！”
陆举彦更是搞不懂了！不喜欢做饭，这一桌是什么？不喜欢做饭，将自己请进家，又是什么意思？不喜欢做饭，那刚才在厨房哼着小调炒菜的是谁？
见他坐在桌前却不动筷，盯着菜，眉头蹙起的样子，宁毅笑着解释。
“虽然我不喜欢做菜，但客人第一次来家里，点外卖不好吧！”
陆举彦抬头，看他从煎蛋萝卜汤里夹了煎蛋，放进自己的饭碗里。
“尝尝，这可是我跟着我姑学的！”
陆举彦不知道他的头发什么时候干的，也许是做菜的原因，现在有些凌乱的搭在耳侧，脸颊有些汗，眼睛清亮带笑。
陆举彦脑中突然有些什么闪过，却来不及抓住，因为有另一个问题，比那灵光一过的东西，更重要。
“客人？”陆举彦不屑的笑笑，拿起桌上的筷子，开始进攻桌上的饭菜。
真是小人之心！
宁毅也懒得再说什么，开始进攻桌上的饭菜。
不知是不是两人都太饿了，桌上的饭菜，被两人一扫而空，连汤汁都不剩一口。宁毅看着陆举彦将最后一颗红色枸杞夹起，再放进嘴里，嘴角忍不住抽抽。
“你是多久没吃饭啦？”
陆举彦放下筷子，慢慢抽出纸，擦擦自己的嘴。
“昨晚吃过！”
那也就是缺席了一顿早餐嘛！用得着像是没吃饭一样吗？陆举彦吃饭节奏虽不快，也没有什么坏习惯，虽不是狼吞虎咽，但绝对算不上文雅，还真是大口吃饭，大口喝汤！
饭后，宁毅收拾好碗筷，解下围裙，从厨房出来，就看到陆举彦坐在沙发上，望着天花板发呆，右手手指无意识的搓动。
“这又是在看什么？”宁毅在一旁坐下，也抬头望着自己家的天花板。
陆举彦转头看他，就见宁毅披散的头发，垂在沙发靠背上。
“没什么啊！”宁毅收回视线，站起身，向阳台走去，“我抽支烟，你随意！”
陆举彦看着他从阳台的小圆桌下掏出烟和打火机，两片薄薄的嘴唇轻轻夹住，右手的火苗靠近，烟头红光微闪，一缕白烟轻飘飘的从宁毅嘴里飘出。
陆举彦指尖跳动的更明显。也许是他的视线太过专注，宁毅修长的手指夹着烟，忍不住回头看了他一眼。陆举彦第一次发现，原来男人抽烟，可以用妩媚这个词形容。
陆举彦惊讶心里的念头，装作若无其事的收回视线，不再看那张眼角乌青，嘴角红肿的人。而是站起身，拿过玄关鞋柜上的药，等着抽完烟进门的人。
“这些都是外伤药，你记得按时擦，上面都有说明！”陆举彦将袋子提到茶几上，看着宁毅的脸，有些歉疚，“不管怎样，是我动的手，你想~”
“陆举彦，”宁毅眼角和嘴角虽痛，但他还是忍不住挂上了几分笑，“我都请你吃饭了，你还要这样下去吗？”
陆举彦不说话，但身上的防备没有松下。
宁毅笑嘴角的笑更夸张，甚至牵动了脸上的伤。
“我想怎样，都可以？”宁毅笑的有些皮。
“不可能！”陆举彦断然拒绝。
宁毅将头发勾到耳后，毫不在意。
“那不就得啦！”宁毅转身坐下，抬头对一脸冷漠的人说，“我想的你又办不到，算了算了，不和你计较！”想想似乎不对，又接着补充，“暂时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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