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章你怎么这么好
宁毅喝了酒，不能开车，陆举彦便主动开车送他。但到离医院还有一个路口时，宁毅便让陆举彦把他放下，自己跑着去了医院。看着宁毅的身影快速消失在街道，陆举彦握紧手里的方向盘，开着车回了家。
直到第二天一早，陆举彦晨跑回到家，才发现宁毅回来了，躺在沙发上，用手臂遮挡着眼睛，没有动作。
陆举彦下意识的便放轻了动作，去书房抱出被子，轻轻盖在宁毅的身上，又转身去买了早餐回来，宁毅依旧保持着走前的动作，似乎一直没有动过。
“宁毅？”陆举彦拿开宁毅横在眼上的手臂，小声唤道，“吃了早餐再睡？”
宁毅睁开眼，陆举彦发现里面布满了红血丝。
“举彦？”宁毅有些晃神，像是一时没反应过来，“你回来了？”
陆举彦不去纠正他的胡言乱语，只是对这样的他有些莫名的心软，拉着人从沙发上坐起身，又拉着他的胳膊，将人牵着走到餐桌前，将人按在椅子上，打开买的早餐，大部分都摆在了宁毅身前。
“先吃点吧！”
宁毅乖乖的配合着陆举彦的动作，但坐下后，看着满桌的早餐，有些反胃。只是拿过南瓜小米粥，端起碗，喝了一小口。
“这粥没你学校的好喝！”宁毅喝了小口后，似乎终于回过神，笑着点评，却似乎还是很喜欢这粥，便又连着喝了几口。
陆举彦见他仅仅是喝粥，其他的一概不碰，刚给他夹了一截油条放他碗里，还没来的及劝说，宁毅便放下碗，不想再吃了。
“再吃点？”陆举彦看了看还剩一半的粥，轻声劝道。
宁毅摇摇头，不愿再动筷。
陆举彦有些气愤，有些疑惑，却不想再劝，自己胡吃海喝的扫落早餐，然后又起身收拾残局，宁毅便进卫生间开始洗漱。当他洗漱的差不多，站在镜子前发呆时，陆举彦挤进了卫生间。
“要上班吗？”陆举彦看看时间，提醒宁毅，“我冲个澡，送你去！”
宁毅的眼睛终于有了焦点，两人视线在镜子中交汇，陆举彦很快移开视线，宁毅依旧盯着他的脸，没有动作，只是掀开不够红润的唇开口道。
“举彦，今年，我今年过年又要忙了！”
过年很忙，忙着过年，忙着休息，忙着维系亲戚朋友间日渐疏远的关系。陆举彦也很忙！但他不懂，为什么宁毅会是这种语气跟他说话。
“嗯，”陆举彦没有多想，没有多做考虑，只是随意道，“我也很忙！”
宁毅也不管陆举彦听懂意思没，只是盯着他的脸又看了会儿，才出去，把空间留给陆举彦。
陆举彦不知道具体发生了些什么，他只知道，昨晚李嫣给他打了电话后，这人便变了脸色，急匆匆要出门，还是赶往医院，这肯定不是什么好事。
快速冲完澡出来，陆举彦见宁毅换好衣服，人虽回过神了，但难以掩盖一脸的疲惫样，陆举彦见他要去抓车钥匙，便快速走过去，抢先将车钥匙拿在了自己手里。
“我开吧！”陆举彦不理他脸上的错愕，泰然自若的开口道。
宁毅先是错愕，接着又笑开了脸。
陆举彦这个人最大的优点就是，心软，心善！无论他脸有多黑，态度有多恶劣，但内心的善良和柔软是掩饰不了的。
“举彦，你怎么这么好？”宁毅笑着感叹。
陆举彦并没觉得自己的做法有什么值得他发出这样的感叹，但脸皮依旧有些微发烫。
“不用谢，待会儿你的车借我遛遛，”陆举彦穿好鞋，打开门，站在门外，一脸冷漠的道，“当然，油费你出！”
宁毅笑着点点头，表示没问题。
陆举彦感觉自己的脸更热了，不让对方发现，他又去按电梯。当宁毅也进入电梯，封闭的狭小空间，陆举彦似乎都能感觉到宁毅身上散发出的沉闷气息。
“你，没事吧？”陆举彦不知道为什么自己会犹豫，又为什么要问出口。
“嗯？”宁毅看了眼陆举彦，本想摇摇头，却还是开口说道，“没事，只是，有些担心外公！”
宁毅的外公？陆举彦知道，却没见过，但能让李嫣那么晚打电话通知，想来情况不容乐观了。陆举彦看了看他，没说话，不是他不想安慰，只是人老了，迟早都会走上那一步，在生死面前，一切宽慰的话，都显得那么苍白。
“多去看看吧！”陆举彦最后，只能这般安慰。
宁毅点点头，不再说话。只是时不时给陆举彦指指去单位的路，到达公司后，宁毅下车，没提车的事，似乎真由着陆举彦开。早上陆举彦的话完全是玩笑话，没料到宁毅会这般大方。
车还没开出车库，陆举彦的手机便进了短信。
“下午来接我，下班给你电话！”
这下，自己倒变成了司机了！
陆举彦无事可干，开着车去了两人常去的超市，在超市里添置不少东西，买了不少水果蔬菜，各种肉类，将整个冰箱塞满，看了看桌上的各种剪纸，贴纸，对联，红色的小灯笼，陆举彦觉得异常耀眼，随便找个柜子塞进去，似乎是再也不想看到。
中午犹豫再三后，陆举彦还是没有动厨房，随便叫个外卖，还没吃完，陆举彦便接到了陆刚的电话。
“哥哥，”传来的是陆珠的声音，“我好久没见你了！”学校放假没几天，怎么是好久不见呢？其实就是撒娇。
“嗯~”陆举彦放下筷子，等着陆珠的下问。
“我有好几个题不会，你，你可不可以帮帮我呀？”
陆举彦知道，这是假话。陆珠的成绩虽不是惊人的优秀，但怎么说也是全年级前五十的水平，她不懂绝对是少之又少，但陆举彦却无法拒绝。
爱学习的学生，有几个老师能拒绝呢？
“家里最近不忙吗？”陆举彦问道。
“妈妈忙，爸爸也忙，”陆珠似乎很委屈，“就连表舅都很忙，他们都没空辅导我。”
陆刚是一家大型国有企业的财务，年底忙，应酬多，陆举彦知道，李嫣和宁毅忙，他也知道。
已经忙成这样了？连他们的手中宝都没时间顾了？
“嗯，你把错误的集中起来，找个时间，我一起辅导！”
“啊？这样啊？”
听出她的失落，陆举彦却装作不知道。“有困难？”
“没有，没有，”陆珠连忙道，“那哥哥什么时候有时间呀？是我去找你，还是你，你回来呀？”
说了这么多，其实这句才是重点！
陆举彦想了想，想到宁毅看着自己一脸期盼的样子，他犹豫再三也没给出给明确的答案。
“到时候再说，你先整理你的知识点！”
陆举彦写了一下午的教案，收到宁毅的电话时，已经快六点了。急急忙忙的收拾好出门，到宁毅的单位时，宁毅似乎等了一会儿了，上车时，一股寒气，脸色更是不好。
陆举彦看了下他，将暖气开到最大，慢慢启动。
宁毅搓搓自己的手，又揉揉自己的耳朵，笑着开口。
“这鬼天气，是越来越冷了啊！”宁毅坐在车里，享受着暖气，才感觉人活了过来般。
“你穿太薄了！”
宁毅其实不怕冷，但手脚却一年四季都冰冰凉，其实他知道其实不是自己穿的太薄，只是天似乎又降温了，而更主要的是，下午接到了姑姑宁玉秀的电话。
他知道，欧震不可能不告诉宁玉秀，只是没料到会这么快。
“你今年想一起过年的人是陆举彦？”电话一接通，宁玉秀带着几分质问和不敢相信的话传了过来。
“嗯！”宁毅不打算骗宁玉秀，既然瞒不住，便不瞒了。
久久的沉默后，宁玉秀的声音才传来。
“你是不是打算瞒着我？”宁玉秀的不满更强烈。
“嗯，”宁毅再次开口，却又连忙解释，“但我知道瞒不住，本来打算亲自给您说的，结果欧震那个大嘴巴就~”
“少贫嘴！”宁玉秀的怒火消散不少，但依旧还是不满，“瞒不瞒着我没关系，无论对方是谁，你喜欢，你有本事拿下，姑姑难道会不支持你？”
听到这，宁毅心里一暖，想开口说几句好听的，但他知道，宁玉秀接下来的话，才是重点。
“你嫣姐呢？”宁玉秀虽然会支持他，但这种事，不是她能说了算的，“你能瞒住？瞒不住后，你打算怎么办？”再怎么说，陆举彦其实也是李嫣的孩子，为了家庭的和睦，李嫣和陆刚才是一座难以跨越的大山。
“嫣姐？”说实话，宁毅也完全没想好该怎么办！
“小毅啊~”宁玉秀深深叹口气，才开口，“姓陆的，你拿的准吗？”
宁毅沉默了，他不知道，就连自己对陆举彦怀着几分那样的心思他都无法肯定，对陆举彦就不敢说了。
“你是认真的？”
“嗯~”宁毅同样不知道怎么回答这个问题，他是真的想和陆举彦就这般生活下去，却不知道这种是不是所谓的“认真”！
“那你有好长一段路要走！”
宁毅知道，无论怀着哪种心思想和陆举彦走下去，都不是一件容易的事。
宁玉秀终是不放心他，想来看看宁毅，却被宁毅拒绝了。
“姑姑，我空了，会去看你的！”宁毅笑着向电话另一头的宁玉秀保证道，“今年我外公的身体不好，我也许，会很忙！”
“小毅，不要太在意，知道吗？”宁玉秀开始心里还憋着火，现在对宁毅却是心疼的不行。
宁毅其实知道宁玉秀让自己不要太在意的不止是老人，还有自己的母亲。
“至于你嫣姐，姑姑不会多说，你想瞒想说，你自己决定！”
如果可以，瞒到你有把握，两人能面对一切阻碍时吧！
日子过的很快，年关将近，宁毅好久不曾这么累过了。不仅要去公司报道，还要去盯着自己的店，还要时不时的去探望外公。
“还是老师好，有寒暑假！”每每累的双腿打颤时，宁毅总要发出这样的感慨。
陆举彦不做任何解释，他其实恶劣盼着有人来加入教师的队伍，和他一起“享福”！
还有两天便过年了，宁毅去医院的时间也越来越多，去店里的时间越来越少，公司到是不忙了，而每去一次医院，宁毅的脸便沉下一分。
陆举彦保存好整理好的资料，看看时间，估计着宁毅回来应该也快了，洗完澡出来，果然见宁毅正在弯腰换鞋，玄关的柜子上，摆着食盒。
自从不忙后，宁毅下班总要好好做一顿饭，自己潦草的吃上几口，便打包好食物向医院进发。陆举彦擦着自己的头发，看着宁毅提着饭盒进厨房，听着厨房里传出的声音，陆举彦停了停擦头发的动作，摸摸干的差不多的头发，没有回房睡，反而向厨房走去。
宁毅背对着陆举彦清洗食盒，没有回头，洗完食盒，倒立着沥水，关掉水龙头，撑着胳膊，低着头，许久才转过身。
“嗯？”宁毅转过身就见站在门口的看着他的陆举彦，有些错愕，“怎么还没睡？”
宁毅转身时来不及收起的脆弱，难过，感伤的表情神态，陆举彦看的清清楚楚，可这人，现在嘴角又挂上了笑。陆举彦心里有些闷，有些生气，却不知道自己气从何起，开口时，语气便不怎么好。
“头发湿的，睡什么？”
宁毅一愣，脸上的笑意扩大，“这是撒娇吗？”
陆举彦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说出那般不着调的话，现在在见他脸上的笑，那虽是在笑自己，但至少是真诚的。
“撒娇？”陆举彦冷冷一哼，“怎么可能！”说完便打算走。
宁毅几步上前，挤在陆举彦身边，看他泛着潮气的头发，推着陆举彦的肩，在沙发上坐下。
“我给你吹！”
陆举彦一张脸黑透，便想站起身，却被宁毅狠狠的按在沙发上。
“乖，听话啊！”宁毅安抚他的情绪，一双眼泛起精光，盯的陆举彦头皮发麻。
知道这人有多无赖，有多少种方法吵的自己无法入睡，陆举彦虽不满他哄小孩般的语气，却也坐在沙发上没再动。
当宁毅从卫生间拿出吹风，通上电，打开吹风，站在陆举彦身后，手指穿插在陆举彦细碎的头发间，快速的为陆举彦吹干头发。
头发吹干，宁毅关掉吹风，手指却依旧在陆举彦的发间跳动，陆举彦抬手摸摸自己的头发，发现已经变干爽，受不了头上的舒痒，陆举彦向一侧躲去，抬头瞪向站着的人。
“陆老师，你发量还挺惊人的！”宁毅摸不到那毛茸茸的脑袋，笑着开口。
陆举彦刚熄灭的火气，瞬间又燃起了。
他有些讨厌宁毅的笑，这个人随时在笑，但却笑得那么虚伪，看不到他的心。明明有心事，掩不住的悲伤，笑什么？就那么不愿让人看到吗？很丢人吗？这样不累吗？
“你~”陆举彦突然想开口，却不知道该说什么。
收东西的宁毅，动作一顿，没听到他的下话，便又继续整理吹风的线。
“宁毅！”想了想，陆举彦看着他的背影，才轻声说道，“我明天要去看白老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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