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二章如果愿意
阴雨的天气将年节的气氛浇熄不少，烟花礼炮放多少也没能打散灰暗天空中的乌云，偶尔飘飞的细雨更是冷的彻骨。
不知是陆举彦的错觉还是事实，他总感觉今年的年味似乎又淡了不少，但好像又没有。至少他回家时，陆刚照样准备了一大桌菜，李嫣做了不少糕点，陆珠更是缠了自己一天。
“前几天忙，今天我们才算是吃了个团员饭！”陆刚似乎是觉得亏欠，做了格外多的菜，筷子伸了几次，想给陆举彦夹菜，最后却退缩了。
陆举彦知道他们在忙什么，但他既要装作不知道，也不在乎。吃完一顿饭，提着大包小包的水果糕点，回了自己的住处。
这个新年即将过完，红彤彤的装饰物却依旧保持着鲜艳的红，耀眼的让人感觉温暖。
陆举彦开门便知道宁毅不在。
宁毅若是在家，电视便随时是开着的，而他没事时，最喜欢干的便是躺在沙发上，看着无聊的电视，身边堆满零食，却不怎么吃。
自从宁毅的外公去世，宁毅便关了店，偶尔出去下，大部分时间便是蜷在家里。而他外公的葬礼虽复杂繁琐，却也在元宵前结束了，今天宁毅便是去探望白老师了。
陆举彦整理明天开学需要的东西，而在收拾屋子时，看到了那个被自己仍在一旁，还没开过的礼盒。
圣诞节，宁毅送的。
陆举彦拉开袋子，里面是个不大的盒子，陆举彦拿起估摸了下重量，最后还是慢慢打开了
一只钢笔，不算贵重，对陆举彦来说，到还是算是实用。
收下手边，进入厨房，剩下不再丰富的让人眼花缭乱的饭菜，不知为何，陆举彦感觉轻松不少，不打算操作，即使是热一顿菜。
陆举彦等着宁毅回来。
休息这么久的店，今晚开业，宁毅探望过白老师后，便去了店里，但却没在店里多待，早早的便回了家。他请了几天假，明天要上班，不敢耽误，而最重要的是，宁玉秀明天要来！
虽然宁玉秀已经知道了他的打算，却不知道自己已经厚颜无耻的住进了陆举彦家。
“举彦，”宁毅用筷子戳戳碗里的肉，笑着开口问，“我房子，弄好了！”
陆举彦差点被肉噎住，抬头看了他一眼，点点头，表示知道了。
“可惜卫生还没打扫！”宁毅连忙说。
陆举彦再次点点头，盛了小半碗汤在自己碗里，才抬头对宁毅说，“那等你打扫干净再搬吧！”
宁毅一阵失望，放下筷子，双手撑着自己的身体，整个人向前倾，靠近与自己对面的陆举彦。
“你要不要搬过去和我一起住？”
上次宁毅问过同样的话，当时还没等到答案，宁毅便被李嫣的电话打断，现在再次问起，他势必想得到答案。
陆举彦看着他的眼睛，沉默了好一会儿，正打算开口时，却被宁毅打断。
“算了算了，”宁毅身体向后，靠在椅子上，别开脸，对着陆举彦直摇手，“你还是别说了，我不想听。”
陆举彦张张嘴，最终也没开口。他知道，宁毅肯定是知道了自己的答案，才会那么抗拒自己的回答。
“不过，我暂时不想搬出去！”宁毅在看到陆举彦的眼神后便知道了他的答案，既然这样，他还不如不听，双手抱胸靠着椅背，一脸吊儿郎当，厚颜无耻的模样，“房子在年前就弄好了，卫生也打扫过一次，虽说现在又脏了，但就算是卫生又打扫干净了，我也不搬！”
陆举彦皱皱眉，刚想开口，宁毅又开始耍赖道，“你就算把东西给我扔出去，换了锁，我也有办法再住进来！”
陆举彦突然想笑，却也有些头疼。
“那随你吧！”不得已，陆举彦再次妥协。
宁毅虽说又赖了下来，心里欢愉之余，不免还是有些失落，有些遗憾，有一点缺陷。但想到能再次住下，那一点点不的开心，很快便被他主动忽视了。
“举彦，明天你是不是开始上班了？”
陆举彦吹吹依旧有些烫的汤，点点头。
“开学第一天，忙吗？”
“还好，”陆举彦喝了口汤，抬手示意宁毅，宁毅顺手将碗给他，陆举彦将里面被他戳的不成样子的肉丸倒在纸上，又给他盛了满满一碗汤，轻轻放在桌上，推到宁毅的面前，“不是升学第一学期，不会太忙。”
宁毅修长白皙的手指敲着碗，发出沉闷的声响。
“明天下班，我接你，然后，陪我去见个人？”
陆举彦喝汤的动作一顿，当他抬头看到宁毅一脸紧张，却又期盼的看着自己，心底一软，却依旧没有顺口答应。
“谁？”
见似乎有希望，宁毅面上一喜，双手捧着碗。
“我姑，亲姑姑！”
陆举彦皱着眉，没有回答，时间一点点的流逝，整个房间静的没有其他声音，偶尔小区里传来孩童的打闹声，清晰的传来，没有给房间添一丝活泛气息，反而让两人之间显得更焦灼。
“哈哈，我随便说说而已，你不用，不用这个表情吧！”最终还是宁毅率先打破了沉默，脸上的笑有些绷不住，拉扯着嘴角，尴尬的说。
陆举彦咬咬牙却想不出解释的话，连着两次的拒绝，让他有些不敢看宁毅的眼，而他知道，他如果再进行解释，无疑会让宁毅更难看。
“下次吧，”宁毅很快调整好自己的表情，低头看着自己的碗里的汤，汤不够清澈，照不出他现在的表情，“毕竟她来的太仓促了，准备的时间都没有！”
陆举彦看着他有两个旋涡的发顶，心里有些堵，没松口，却也发不出声音。
“嗯！”
两人虽没吵架，但气氛却始终压抑沉闷，当陆举彦在厨房收拾碗筷时，他听到了开门然后关门的声音。
陆举彦洗碗的动作顿了下，却依旧慢慢收拾着厨房，等他收拾好一切出来时，开着电视的客厅里，果然没有了宁毅的身影。
也是，走也很正常！
陆举彦坐在沙发上看电视，到了时间便洗漱睡觉，躺在床上，发现整个房间太过安静。
许久不曾这么安静了。
陆举彦早上起床，发现房门依旧开着，和昨晚没有任何区别，宁毅一晚没归。
归？不知为何会用这个词，想来习惯是真的有些可怕。
没人接送，陆举彦匆匆赶上早班公交车，站在车厢里，拉着扶手，与周围的人挤来撞去。
对于宁毅的离开，他没有什么不舍，毕竟这是迟早都会发生的事。
主动离开的人，从来留不住；留下的人，从来不会主动离开。
宁毅问他开学忙不忙，他说还好，但只是与升学期开学相比，开学总有忙不完的事，说不出来做了些什么，但每位老师总是忙得像个陀螺一样，被琐事抽的转个不停。
陆举彦不仅要忙着学科准备，忙着班主任，忙着科室，忙着培训，还要应付缠他、黏他越来越勤的陆珠。
如果陆珠不是住校生，也许他现在住宿之处，早已被这小姑娘探的一清二楚了。
看着桌上丰盛的零食，水果，感冒药，连润喉糖都有，陆举彦深吸口气，缓慢吐出，觉得该找个时间好好跟陆珠谈谈了。
把时间和精力花在与学习无关的事上，还是这种事，无论是作为老师还是哥哥，陆举彦都十分不赞同。
“叹什么气呀？”许老师伸手拿过桌上的润喉糖，看着满满一桌的零食，许恒不无羡慕的吹了声口哨，“你这妹妹对你也太贴心了吧，这样的妹妹，我也想要啊！”
陆举彦不理他的阴阳怪气，随意将零食水果扫到一边，便开始收拾东西，准备下班了。
“这么多东西，不拿点回家？”许恒善意的提醒道。
“你吃吧！”陆举彦难得没有晚自习，开学马上两周了，琐事也处理的差不多，终于能早点回家。
家里只有他一人，提着回家，放着也是放着，没人吃，只能烂掉，还不如放在办公室，与同事分享，起码不会浪费粮食。
陆举彦不知道宁毅是什么打算，不确定他还会不会再次踏入自己的住处。他们已经两周没见了。准确的来说，是两人两周不曾有过交集了，毕竟有一晚在下班回家的路上，陆举彦的车曾从自己身旁滑过。
没有减速，没有打灯，甚至连喇叭都没按一下，径直的从自己身旁滑过，正常的行驶速度，仿佛两人是陌路人。
陆举彦看着车尾灯，不自觉的停了下脚步，但也只有一下，对他再没其他的影响。
陆举彦觉得这样很好，本就是宁毅死皮赖脸，死缠烂打挤进他的生活，虽没对自己造成什么影响，但毕竟存在诸多不便和隐患，这样无声无息的回到自己的轨道上，对彼此，对大家都好。
陆举彦看着书房里的折叠床和一旁的行李箱，不禁有些困扰，不知道该不该提醒宁毅，他的东西忘了拿了。
算了吧，等有机会碰上时，再提醒他吧。
拉上这扇门，企图将另一个人的痕迹隔绝在屋里，但他跨出这个房间，却又在客厅、卫生间、厨房这些地方，发现了宁毅的痕迹。
陆举彦看着洗漱架上的牙刷、口杯、剃须水，沙发上的靠枕，厨房更是不用说，各种奇奇怪怪的烹饪工具，冰箱里更是塞满了不同的食材，甚至酸奶都还有一打，而宁毅的拖鞋，还在入门地毯上躺着。
这才多久？宁毅的痕迹已经在这个不大的空间里，处处落影了。
原本还打算等碰到时再提醒宁毅来收拾东西，但看着这些东西，陆举彦不知为何，突然有些气愤，有些烦躁，立刻掏出手机，决定不再等了。
手机拨通，还被接起，陆举彦便听到了门外响起了铃声。陆举彦拿着手机转身，一只耳朵听着“嘟嘟”声，一只耳朵听着门外的手机铃声，看着自己的门被人从外往里推开。
“怎么了？”宁毅摇摇手机，笑的一脸灿烂，跨进陆举彦的领地，“我都到家了，你还催呀？”
陆举彦挂掉电话，看着在门口淡然换鞋的宁毅，一口气堵在胸口，怎么也出不来。
“嗯？傻啦？”宁毅换好鞋，见他黑着一张脸冷冰冰的站在客厅中间，有些皮的用手捏了捏陆举彦的脸。
陆举彦感觉到脸颊的疼痛，气的咬牙，快速的伸手拉住他还来不及收回的手臂，快速转身，一个华丽的过肩摔，将不设防的宁毅，狠狠的摔在了地上。
陆举彦踢踢躺在地上疼的龇牙咧嘴的人，居高临下的看着他，语气依旧不善，原本堵着心口的那口气，不知为何就散了。
“做饭去！”说完，嘴角不自觉的微微翘起。
宁毅不在，对他最大的影响便是餐食了！
“陆举彦，”宁毅撑着腰，疼的直不起背，“***大爷！”
许久不见，见面就受到这般折磨，宁毅嘴上骂过后，却也乖乖的做了晚餐。时隔两周，两人又面对面的坐在不大的餐桌旁，共进晚餐。
“天啦，你的厨房居然完好无损！”饭桌上，宁毅感叹道。
陆举彦不回答，安静的吃着不算丰盛，但味道依旧不错的家常菜。
宁毅照旧吃的不多，当他放下碗，陆举彦便一个人将桌上的饭菜扫进了自己的肚子。
“举彦，你不问问我，去了哪里，干了些什么吗？”宁毅见他若无其事的站起身开始收拾碗筷，像是这两周自己的不告而别从未发生般。
宁毅其实是盼着他问的，本也不是什么秘密，但他这般不在意的态度，让他心里有些闷，闷的他前胸后背都有些疼。
陆举彦看了眼他有些亮的眼眸，眼里似乎有星星闪烁，但也仅仅是一眼便移开了目光，有条不紊的收拾着厨房。
陆举彦没问他这两周去了哪里，但也没提让他收拾东西滚出去。宁毅的不告而别，对他似乎没有影响。
宁毅有些泄气的趴在餐桌上，看着地板，听着厨房的动静，直到安静，然后离自己越来越近脚步声。宁毅知道，陆举彦正站在自己身旁，低头看着自己。也许是太累了，也许是刚才的过肩摔太疼了，他突然不想抬头看他。
“如果愿意，你可以随时过来！”空气寂静许久后，陆举彦低沉有点沙哑的嗓音，打破沉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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