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真相

不等夜华回答，南砚继续说：“凡界有句话，人走茶凉。本座算是体会到了，睡了这么多年，本座当年定下的规矩，也没什么人记得了。”

没人敢应声，南砚站起来，走到夜华跟前，上上下下的打量他：“太子殿下天资出众，相貌堂堂。怪不得连自你爷爷的妃子不顾一切也要嫁给你。”

南砚这话不可谓不毒辣，她不顾天君、素锦难看的脸色，继续说：“本座乃凡界之主，知道了这一桩公案，自然是要管上一管的。天君应该没意见吧？”她这话虽是询问，却没有半分征求意见的意思。

“此案本君已经得出结论了，审无可审，就无需再劳烦帝君了。”天君脸色十分不好，他这时候要是还不知道南砚来者不善，便是傻子了。素素之事本就经不起推敲，自然不能让南砚再提。

“此事说小了，不过是两个女子争锋吃醋，往大了说是凡人与仙人的矛盾。本应双方一起审，再找个两边都不沾的人做公证才合情合理。当时本座和轮回殿主都不在，也没有个公证的人，如何能算完？如今本座在此，又有这么多仙友做公证，不是正好嘛。”南砚转向东华，“怎么样？东华。”

南砚话里话外都在说天君徇私，又询问东华，表明了她只认东华这个天地共主，不认什么天君。

“那便再审一次吧。也请在场诸位做个见证。”东华一开口，便没有别人置喙的余地，众人都应承下来，天君再不甘，也不好阻止。

“可是那凡人已经魂飞魄散了，该怎么审？”折颜开口，他更加确定那凡人与南砚有关，否则这种事情一直都是砚纱华出面，从未见过南砚亲自出面。

“不是还有一个当事人嘛。”南砚走到素锦面前，淡淡的俯视着她，“素锦侧妃，本座问你，当日在诛仙台的情况到底如何？”

“是素素推我下诛仙台的。”

“你确定？”南砚问。

“我确定。”素锦虽被南砚的气势压的不能动弹，却仍旧十分坚持。反正素素已经死了，只要咬死是素素推的她，就不会有事。

“那好吧。”南砚无奈的摇摇头，素锦刚松了一口气，就听南砚继续道：“生死簿记录着凡人的一生，正好看看事情究竟如何。”

身上的温度被瞬间抽干，完了，素锦想。

南砚召唤出生死簿，挥笔写下素素二字，素素的平生便浮现出来。字体金黄，散发出耀眼的光芒，代表素素功德深厚。南砚翻到素素上天宫的部分，停了下来，施了个诀，生死簿散发出光芒，素素在天宫经历的一切便投影在空气里。

素素本是个普通凡人，独自一人居住在俊疾山，无父无母，时常给山下百姓义诊，是个善良又温柔的好姑娘。她原本应该平平安安过完这一生，可随手救下的一条小蛇，改变了她的一生。那蛇原是九重天太子殿下夜华，瞒下自己已有婚约，哄着素素与他成了亲。虽然夜华时不时会消失不见，但他们真的过的很幸福，直到素素怀孕被发现，夜华又正好在与鲛人族对抗，被天君带上了天宫。

初上天宫的忐忑不安、对夜华的担忧、被欺骗的难过、被素锦的挑拨伤了心、怀孕时的艰难、一遍遍的对着铜镜说话，却没有得到半点回应。无数个长夜漫漫；无数次被恶梦惊醒，又强迫自己睡下。被冤枉时无人理会的辩解；被心爱之人挖去双眼时苦苦哀求的悲痛欲绝；由妻降妾的屈辱。

这一切的一切，都让素素心如死灰，她对夜华已经彻底失望，只想着回到俊疾山，过回自己平淡的日子。只可惜她被人骗了，诛仙台不能让她回到该回的地方，而是让她魂飞魄散，彻底消失。

虽然早就知道一切，但再看一次，南砚还是为素素感到不值。再看众人，素锦惨白着一张脸；夜华双眼通红，双拳紧紧握着；天君神色莫名；其余人面有不忍，一些感性的女仙还偷偷抹起了眼泪。

南砚注意到东华神色不对，赶紧传音给他：“都说了不是我，别生气。”东华摇摇头，他知道不是她，只不过素素顶着一副像极了南砚的脸被人这样欺负，实在是膈应的慌。怎么能如此受人贱踏呢，哪怕不是南砚本人，也不行。

“真是可怜。”折颜喃喃细语。

“是啊，若是我家姑娘被人这样欺负，我一定不会善罢甘休。”狐帝有些阴阳怪气的说，心里对夜华有些不满，夜华怎么说也是他的未来女婿，小五还没过门呢，就出了这档子事情，等到小五嫁过来，还不知道该怎么面对这一堆烂摊子呢。都怪折颜这只老凤凰，当初硬要答应这门婚事。狐帝想到这，狠狠瞪了折颜一眼。又看看坐在折颜旁边的白真，更气了，这老家伙还拐走了他家老四。

狐帝越想越气，越看夜华越不顺眼。

在场两位身份高的都表态了，其他人自然不好再不出声，纷纷表示要给素素一个公道。事情已经很明显了，素锦多次陷害素素，最后害得素素跳诛仙台魂飞魄散，她是逃不脱罪责了。

“是本君的疏忽，素锦向来是个宽和大度的性子，没想到她会做出这样的事，都是本君的错。素锦，你这幅样子，真是妄为素锦一族！如今错已铸成，为了素锦族一族荣誉不毁于你手，也只能以命抵命了，来人啊，把素锦押去诛仙台！”天君脸上又是羞愧又是失望，一脸的大义凌然，若不是南砚早把天君和素锦之间的勾当知道的一清二楚，恐怕真要以为天君是多么的大公无私呢。至于她是怎么知道的，嗯，只能说靖尘不愧是天君的心腹，天君的很多事情他都知道。

“素锦害的是阿砚的人，应该交给阿砚处置。”东华淡淡睨了天君一眼，眼里的威势直刺的天君不敢直视，天君明确的知道东华帝君动怒了，东华很少动怒，他再想杀了素锦灭口是不可能了。

“是本君气急了，一时冲动，这罪人自然是要交给南砚帝君处置。”

凭什么？明明他才是这四海八荒的主人，却还要处处受别人的限制，看别人的眼色。无论是东华还是墨渊，还有这个南砚，都一样的碍眼。

素锦跪在地上瑟瑟发抖，听到天君的话她就知道天君是要放弃她了，但是她不甘心，她步步谋划，不惜嫁给年迈的天君，好不容易才如愿以偿。她不甘心！

“你们不能把我交给她！我是忠臣之后！我素锦一族为了天族全部战死，你们不能这样对我！天君，不能让其他部族寒心啊！”

“你还好意思提，素锦一族何其忠烈，怎么就出了你这么个败类，简直是给素锦族蒙羞！一世英名都被你给毁了！当时我们受你蒙蔽，害死了素素姑娘，真真是惭愧至极！”说话的是天族一个分支的首领，当时被素锦蒙蔽，逼的素素交出了自己的眼睛，他觉得自己真是蠢得可以，被素锦耍的团团转。

“功臣之后？”南砚语气里满是嘲讽，“本座杀了魔尊，也算是为四海的平定做了点贡献，算不算有功？不说本座，素素是百世善人，积累了无数功德。你区区一个功臣之后，又算得了什么？”

素锦被堵的说不出话来，她知道自己没救了，但她还抱着一丝希望。素锦爬到夜华面前，想抓住夜华的衣摆，夜华嫌恶的退开了。

“夜华，你不能不管我，我这么做都是为了你啊夜华，救救我夜华！我们这么多年的情份，我们从小一起长大，夜华你不能不管我！”素锦抬头看他，眼泪扑簌簌的落下，希望能从夜华的眼睛里看见一丝丝的情意，可惜那双眼睛里只有对她的厌恶和仇恨。素锦绝望的摊在地上，任由眼泪流淌，不再试图恳求这个绝情的男人。

乐胥终究是不忍心，毕竟是她一手养大的，素锦有多喜欢夜华她也一直看在眼里，一心一意为着夜华，她还是很喜欢素锦的。

可她刚想开口，就被央措制止了。她没来的及回头看看自己夫君，就听到南砚说话了。

“太子殿下可真绝情，不仅能挖心爱之人的眼睛，连青梅竹马的情份也不顾，她再怎么不好，也算是救过你一命。”

南砚冷眼旁观了这场好戏，直到素锦安静下来才开口。她走到素锦身边，俯下身，动作温柔的拂去她脸上的泪水，语气十足温柔：“怕什么，我还没开口呢。本座向来不轻易杀人，说到底，还不是一个为爱痴狂的可怜女子罢了。你这样的，本座见多了。”

虽然南砚话说的十分叹惋，神色也十分柔和，但是素锦还是忍不住打了个寒颤，直觉告诉她，南砚的惩治绝对不会好过。

“本座真是十分不理解，为什么明明是男人的错，怎么你们一个个都恨起女人来了。女人何苦为难女人呢？”

“本座向来不喜欢做绝，你就把素素的这双眼睛还给她吧。就让太子殿下给你挖，让你好好体验一下被心爱之人亲手挖眼的痛苦。再削去仙骨，打入轮回，先安排十次和素素差不多的故事，受着和素素一样的苦，让你好好记得这是个什么滋味。然后就让你去女子为尊的世界走一遭，做个女帝，让你好好享受一下被男人追着捧着的感觉，后宫中的争斗让你厌烦，明明不喜欢却因为母家势力不得不宠幸；有了喜欢的人却不能明目张胆的宠着，因为害怕被人害死。等过完这一生，那些情啊爱啊都不在你眼中了，自然就放下了。说到底，还是眼界太窄，只装的下一个人。等你发现这世界有多大，眼界宽了，那个人便只能占据一小部分了。等你放下了，再给你安排上天煞孤星的命格，一世世轮回下去。”

在场各位神仙都听的一愣一愣的，他们还是第一次看到这么惩罚人的，天族惩罚犯罪的仙人不是下凡就是天雷，最重的也就是下诛仙台，哪里见过这样的。

“怎么，觉得我罚的重了？本座已经罚的很轻了，若她下凡后多做善事积累功德，有了修仙的机源，还可能有回来的一天。我不让她以命抵命，已经够仁慈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