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子殿下,你要知道,我不是心地善良的素素,不会被你的苦肉计感动。你如今如此纠缠不清,不过是不愿接受素素已死的事实,我与素素虽是一个魂魄,但我和她完全不一样。你喜欢的素素温柔善良,济世救人。”
拾衣摸了摸从不离身的剑,“可我不是这样的,我从小在杀手组织里长大,你知道我手里有多少条人命吗?你知道这把剑饮过多少人的血吗?”
拾衣语气冰冷,仿佛这些事情与她而言无关痛痒,“我杀过恶贯满盈的奸臣,也杀过保家卫国的将军,手无缚鸡之力的老人与小孩我也杀过。我不是素素,与其等你将来发现后更失望,还不如现在就接受现实,素素早在三百年前就死了。”
拾衣说完,径直离去。
“可他的办法似乎没有起到任何作用。”墨渊说道。
“拾衣和白浅可不一样,拾衣是坚冰做的心肠,哪像你那小徒弟,就是个嘴硬心软的主。”
离镜和夜华都没能挽回这段于他们而言刻骨铭心的感情,黯然伤神的离开了昆仑虚,而白浅和拾衣早已淡忘了那段不甚愉快的过往。
转眼间墨渊醒来也有一个月过去了,这一个月里墨渊一直在招待前来拜访的客人,与他们品茶论道。偶尔厌倦了,就让弟子们打发了。
也不知墨渊是不是听从了南砚的建议,墨渊时常叫白浅侍奉左右。
如今一个月过去,四海八荒对墨渊的热情消退,来访的客人也少了很多,还多是一些无需墨渊出面的人,墨渊决定闭关。
可他不放心东皇钟,墨渊很清楚,他元神归位后,东皇钟困不了擎苍太久,这也是他急于闭关恢复修为的原因。
“你就放心闭关吧,有东华在,不会有大事的,我也不会真得不管东华,若他压不住擎苍,我必然不会袖手旁观。”南砚说道。
墨渊得了南砚这句话,也就放下心来安心闭关。
“说到这个,我就纳闷,东皇钟这样毁天灭地的法器,你不把它封印起来,竟然还送给了翼族,你到底是怎么想的,东华竟也能同意?”
“当年神魔大战后,四海八荒又生了些事端,翼族与天族联合,为了以示诚意,我就把东皇钟给了翼族。那时候的擎苍并没有显出他的野心,一直安分守己,没想到如今却成了这副模样。”
擎苍在南砚还没沉睡时就当了很多年的翼君,他是和墨渊一辈的,南砚也曾见过擎苍,也不觉得他是个有野心的人,不知为何如今变成了这样。
是他隐藏的太好了,还是有了什么变故?南砚突然想起一个人来。
“翊宁呢?” 翊宁是天地间唯一一只白泽所化,住在西南荒,精通医术,他的医术还在折颜之上。翊宁独自一个人居住,少与外人交流,但有疾之人只要到了他洞府外,他就会把人带到洞府把人治好, 伤一好就会请出洞府。
他就是最像凡人传说中的仙人,高坐云端,不染红尘,淡漠出尘,偏生一 副慈悲心肠。
任谁也想不到,这么一个人,竟也会沾染这红尘俗物。
擎苍还是翼族皇子时,被翊宁所救,从此便爱上了他,开启了大胆而热烈的追求,他的爱那么的炽热而灿烂,恨不得整个四海八荒都知道他爱他。
高坐云端的仙人被他浓烈的情感融化,心甘情愿的落入凡尘。
他们的爱情顺顺利利,擎苍跟个炫夫狂魔一样,恨不得全天下都知道他们的幸福。
后来擎苍阴差阳错的当上了翼君,依然恣意,带着翊宁游山玩水,不理翼族事物。
在南砚印象中,擎苍就是个恋爱脑,典型的有情饮水饱,怎么可能野心勃勃的想做这四海八荒的主人呢?
“翊宁在那场变故中身陨了。”墨渊说。他没有过多谈论那场变故的意思。
“怪不得。”这是因爱黑化,失去了爱情,只能通过搞事业来充实自己了?
墨渊看向一直心不在焉的白浅,抬手轻轻碰了碰她的脸。笑的格外温柔。
“等我回来。”
“嗯。”白浅的脸肉眼可见的变红,不敢直视墨渊的眼睛。可等墨渊进了闭关的洞府,白浅又盯着那洞口发楞。
看来墨渊的效率不错吗嘛,白浅这样神经大条的人都有了女儿家的模样。
南砚转身走了,她刚才的话没说完,墨渊并不知道东华还在闭关,擎苍最好在他们两个闭关的时候出来。到时候墨渊和东华闭关,折颜早已不过问四海八荒诸事,南砚更加不会插手,到时候天族就没有了躲避的理由。
这些天夜华三天两头来昆仑虚,南砚早就不耐烦了。
白浅看着南砚的背影,又看看墨渊闭关的洞府,心里酸酸涩涩不知是个什么滋味。
这些天师父对她的态度大为不同,弄得她心慌意乱不知如何是好。
南砚去了轮回殿,她想要看看神魔大战后到底发生了什么。
轮回殿的藏书阁里的藏书多半与凡界有关,但四海八荒的大事件,历史记载还是很全的。
比如某年某月某日,南砚帝君沉睡,于某年某月某日醒来。
大到墨渊苏醒这样的大事,小到北海水君又添了老五这样的小事。
可却没有半点关于神魔大战之后那场变故的记载,对于翊宁之死也没有任何结论。南砚心里有个猜想,但她现在还不敢确定。
南砚深吸一口气,拿出了不归砚,南砚可以随时读取凡界任何小世界任何时间发生的事情,也可以逆转小世界的时间回到过去。但对于四海八荒她就做不到,她只能利用不归砚能回到过去的能力回到过去一探究竟,并且绝对不能也无法干涉既定的事实。
其实她可以直接问墨渊或东华,但他们不一定会告诉她,事关东华,东华既然没有告诉她,南砚就默契的不去问,有些事情两个人都默契的没有挑明,但南砚必须知道为何会如此。
南砚拿出幻思铃和谪仙伞递给拾衣,“我需要在这里闭关一段时间,你不必守着,如果擎苍从东皇钟里出来,你就拿着这两样法器去若水河,告诉砚纱华不要多管,把幻思铃交给太子夜华,谪仙伞用来保护你自己。不要出手,有夜华在呢。”
幻思铃能勾出人心底的情绪,扰乱人的神智,只要擎苍心里还有翊宁,幻思铃就是对付他的最佳武器。谪仙伞拥有极佳的防御力,上神以下绝对防御,上神的全力一击也不能将它摧毁,绝对够拾衣保命。
“是。”拾衣接过两件法器,退了出去。
南砚自口中吐出精血落在不归砚上,不归砚散发出耀眼的光芒,笼罩住南砚,待白光消散,南砚和不归砚都失去了踪影。
墨渊闭关需要的时间不算长,他给自己定下的时间是三个月,白浅决定先回青丘,她需要冷静一下。
白浅化成原型,懒懒的趴在狐狸洞前的桃花树下,盯着眼前的湖面发呆,身后来九条尾巴无意识的四处摇晃着。
师父这样时日对她的态度格外亲昵,究竟是个什么意思啊?尤其是师父闭关前一晚那个吻,现在想起来还让她觉得脸红心跳,一团乱麻。究竟是无心之失还是师父刻意为之?
如果是无心之失,那就是她自作多情了,说不定师父只是许久未见她,所以才亲近了些。如果是刻意为之,难道师父心悦于她?
那她自己呢,对师父又是什么想法?白浅想到自己醉酒时把夜华错认成师父时做的事,难道自己对师父早有不轨之心?
不行不行,怎么呢如此大逆不道呢?尊师重道尊师重道!
白凤九刚到狐狸洞前,就看到这一幕,毛色雪白的狐狸趴在树下,九条毛发柔软蓬松,十分漂亮,白凤九看的心里痒痒的,很想上去摸一摸那毛绒绒的尾巴。
白凤九顺从自己心里的想法,走上前抚摸着那几条尾巴,她的手法熟练,深知如何能让狐狸舒服,白色的狐狸懒懒的往后看了一眼,发现是白凤九,就不再理会,继续思考人生。
凤九见姑姑那舒服的样子,自己心里也痒痒的,也化作原型趴在白浅旁边,悠闲的晒起了太阳。
“姑姑在想什么呢?心事重重的。”凤九问。
“思考人生大事。”白浅心不在焉的回答。
“让我猜猜,姑姑一定是在想墨渊上神吧。”
“你怎么知道?”白浅有点惊讶。
“姑姑自从昆仑虚回来后就一直心不在焉的,有什么不好猜的。”凤九骄傲的扬起了狐狸下巴。
白浅觉得自己一个人想也想不出个所以然,决定让凤九给她参谋参谋。
“你觉得我对师父怎样?”白浅问。
“姑姑对墨渊上神好得不能再好了,”凤九看看四周,犹犹豫豫的说,“其实我觉得姑姑是喜欢墨渊上神。”
“你说什么呢!”白浅一惊,连忙反驳。
“怎么不可能?姑姑对墨渊上神这么掏心掏肺,连心头血都给了墨渊上神,心头血对九尾狐来说何其珍贵,姑姑都能给了他,还一喂就是七万年,司命的话本子都不会这么写,这都不是喜欢是什么?而且啊,不止我这么觉得,我们全家都是这么认为的,我还听阿爹和爷爷偷偷商议过姑姑的婚事,阿爹说姑姑如此对墨渊上神,若墨渊上神不能醒来,姑姑该如何是好。”
“你们都是这么认为的?”白浅问。
“嗯嗯,我好歹也是喜欢过人的狐狸,我觉得姑姑就是喜欢墨渊上神。”
“我也喜欢过人啊,可是和面对师父的感觉并不相同啊。”白浅说。
“就凭你那还没开始就已经结束的烂桃花?”
白浅仰头一看,白真和折颜朝这边走过来。
说话的是折颜,他蹲下身,摸了摸白浅柔软的毛发,立马收到了白真的眼刀。折颜悻悻的收回手,摸了摸鼻子,这不是真真好几天没给他摸毛了吗,他有点手痒。
白浅正苦恼着呢,懒得看别人在她眼前秀恩爱。她化作人身,把凤九抱了起来。
“我自然比不得你这只老凤凰风流潇洒有经验。”
“这你可冤枉我了,我可没什么经验,不过是见得多了,自然比你这只小狐狸懂得多些。”
几个人进了狐狸洞,迷谷沏了茶水招待几人喝。
“你既然懂得这么多,不如给我解解惑吧。”白浅说道。
“其实你心里早就有答案了,只是碍于你与墨渊的身份不敢承认,还转不过弯来罢了。”折颜拿起一杯茶,细细的品了一口,这狐狸洞的茶和昆仑虚的茶就是不一样,别有一番滋味。
“咱们青丘何时在意过这些规矩礼法,随性而为,管旁人怎么说,只要你自己开心就好了。”白真道。
“我知道,我也不在意别人的说法。”白浅说。
“难不成你是怕有损墨渊上神的形象?”白真猜测。
“师父从来不在意旁人如何说。”
“你既然知道墨渊的性子,为什么还这样瞻前顾后,犹犹豫豫。”折颜说。
“我不在乎规矩礼法,也不在意旁人的眼光,可我不知道师父他喜不喜欢我啊。”
折颜有些不知该说什么才好,在昆仑虚的这一个月来,墨渊表现的还不够明显吗?不只是他和真真看出来了,连墨渊的那些弟子们都看出来了,还聚在一起偷偷讨论要是小师弟成了他们的师娘,以后该怎么称呼了。
“你是真迟钝还是装迟钝,墨渊表现的很明显啊。”
“可是,我心里总觉得师父只是把我当成别人的影子。”
“你这脑袋里装的都是些什么,话本子看多了吧,墨渊从未有过心怡之人,又何来的替身一说。”折颜真想撬开白浅的狐狸脑子,看看里面装的是不是全都是浆糊。
“南砚帝君啊。”白浅小声说道。
白真险些把嘴里的茶水呛出来,一旁昏昏欲睡的凤九也抬起头来,狭长的狐狸眼都睁的大大的。
折颜终于忍不住用力敲了敲白浅的头,“你也不怕东华帝君知道了出来找你的麻烦。”
“我曾见过两位帝君在一起的样子,真真是一对神仙眷侣。”白真说道。
“就是啊姑姑,你怎么想到这里了,东华帝君和南砚帝君明显是两情相悦,怎么可能和墨渊上神在一起。”凤九也说。
白浅揉了揉额头,有些委屈,“我又没说他们在一起,就是因为师父知道南砚帝君和东华帝君两情相悦,自己没有机会,这才找了我。”
“就算墨渊真的喜欢南砚,那为什么替身是你,你与南砚有何相似之处?”折颜就纳闷了,她是怎么想到这里的。
“在东海时,小天孙曾将我认作他娘亲,他娘亲就是拾衣,那我与拾衣说不定有些相似之处,拾衣又生的这般像南砚帝君,说不定我与南砚帝君也有些神似。不然为什么昆仑虚不收女弟子,师父明明看出了我是女儿身,还把我收在门下,还这么宠我。那天我在昆仑虚醒来,看见南砚帝君把师父心爱的胡子刮了,师父不但不生气,还对着她笑得那么好看。现在想想,当年我犯错时,师父也是这样对我笑的,师父分明就是拿我当南砚帝君的替身。”
白浅越想越觉得是这样没错,越想越伤心,还觉得委屈。
三个人被她的话惊呆了,仔仔细细的把她打量了一遍,左看右看也看不出哪里像南砚。
“你四哥说你在情爱上不开窍,我现在算是明白了,你这何止是不开窍啊,你是根本就没这根筋,整天胡思乱想些什么。你知道墨渊以前喊南砚什么吗?阿姐。墨渊是被南砚带大的,情分自然与旁人不同些,他们早就当彼此是亲人了。”折腾有些头大。
“可是师父现在都不这么叫南砚帝君了,难道不是不想再当南砚帝君的弟弟吗?”
折颜真是服了她的脑子,“那是因为他要维持战神的威严,再说了,他都多大了,为了在你们这群弟子面前有师父的威信,他是不会叫阿姐的。你不清楚,难道我还不清楚吗?我可是听过墨渊叫阿姐的。我怎么也算他的哥哥,对他很了解,他绝对没有喜欢南砚,对你也是真心真意的。”
“真是这样?”白浅心中的郁气总算消了,折颜虽然有时爱捉弄她,但在这种严肃的事情上还是很靠谱的。
“你若还不放心,等墨渊出关后,你亲自问他,他是不会骗你的,他是最正人君子不过了。”
“也不知你这狐狸眼睛是怎么长的,怎么会觉得自己像南砚帝君。你要是有南砚帝君的一分沉稳,也不必我们这么操心了。”白真揉揉白浅的头,又是无奈又是担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