相传春秋时期,有一奇人能听懂鸟语,此人名叫公冶长。一天,公冶长坐在破败的山庙里,对着牖,牖外面是纷纷扬扬的鹅毛大雪,大雪把大树小树山岩全盖了。
突然间,公冶长听见有鸟音,像是叫他。公冶长把头探出牖外,牖外的一块雪地上有很多鸟,鸟们摆出觅食的姿态。公冶长环顾左右,见瓦灶边的缶,公冶长在缶中取粮,缶中唯底壁而已,公冶长有饥肠辘辘之感。俄顷,公冶长又听见有声音叫他,公冶长复把头探出牖外,四周全是白得灿烂的雪和在雪中觅食的鸟。公冶长很纳闷,他怀疑这鸟音与饥肠辘辘有关。公冶长把头缩进牖时,又听得真切,有声音真的在叫他:
公冶长、公冶长、公冶长,
后山有只虎咬羊,
你吃肉来我吃肠。
四周仍是没有人,唯见一羽毛十分鲜艳的鸟,停在树杈上含情脉脉地看他。少顷,那鸟真的又张开嘴叫公冶长。公冶长大骇,惊得书从手中滑落。公冶长以为奇鸟,犹豫再三,决定去后山找羊。
那只羽毛十分鲜艳的鸟在前面飞,公冶长跟在后面走。公冶长走得很快,鸟飞得不紧不慢,但公冶长还是跟不上鸟,总是相距五十步上下,这距离后来一直保持到那个预定地点。预定地点到了,鸟先停下来。公冶长走过去一看,鸟停在死羊肚上,死羊颈项已被咬烂。地上血已凝冻,好像红宝石一样灿烂夺目,把周围晶莹的雪映得通红。这晶莹的雪和灿烂的血交相辉映,形成辉煌世界,公冶长感觉到一片温暖。
接下去仍是那鸟在前面飞,公冶长跟在后面走,羊在公冶长后面。公冶长与羊之间多了一根白带,公冶长腰间却少了一根裤带。公冶长记得那带子是母亲在他十岁那年的冬天给他结的。
后来的事情,公冶长知道自己错了,错得明明白白又稀里糊涂。公冶长拿那羊饱餐数日,鸟一直蹲在公冶长身边没有离开半步。当公冶长将最后一块肉咽下,摇摇晃晃地去提羊肚肠时,鸟跟在公冶长后面。公冶长把羊肚肠提到后院,鸟跟到后院,公冶长看了鸟一眼,发出阴冷的笑,鸟颤抖了一下,落下一根疼痛的羽毛。接下去是公冶长把羊肚肠扔进粪坑里的声音。
又一日,公冶长坐在破败的山庙里,对着外面纷纷扬扬的鹅毛大雪。大雪把大树小树山岩全盖了,大地一片银装素裹。
公冶长又听见有鸟叫他,鸟说后山又有虎咬羊,鸟又说公冶长吃肉它自己吃肠。公冶长想起羊肉味,口水止不住流在书页上。公冶长用宽大的衣袖轻轻拂去书页上的口水。鸟又在叫公冶长:
公冶长、公冶长、公冶长,
后山有只虎咬羊,
你吃肉来我吃肠。
仍然是那只羽毛鲜艳的鸟,停在树杈上看他叫他。公冶长这回没有犹豫,合上书,掩好门出去。鸟又飞在前面,公冶长仍然跟在后面。鸟飞得快,公冶长跑步走。公冶长仍然追不上鸟,鸟折回老路引公冶长。出事地点到了,鸟背着公冶长骑在尸体鼻梁上,又有很多鸟飞过来停在尸体的脸上。公冶长看不清,远远看见以为这只羊大,公冶长解下腰间的裤带。公冶长走近时,鸟轰的一声全部飞走了,公冶长这回看见的却不是羊,而是一具死尸。死尸脸色苍白,颈项稀烂,地上的血已凝冻,周边是血色的雪。公冶长觉得血是自己身上流出来的,冷得发抖。公冶长头皮发麻,牙齿打战,两脚发软,转身想逃走,裤子掉在地上差点把他绊倒。公冶长两手抖抖地提着裤腰,裤带落在雪地上。裤带是上次的裤带,是母亲给他结的。公冶长没有捡,逃命要紧,公冶长就提着裤子逃回破山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