牢狱里阴暗无比,水声“滴答”,狱卒忍不住打了个寒战。只有距地面十几米远的墙上有个关不上的小窗,透着一缕似有若无的光。
沈煜倚着墙,背脊如松。他伸出右手,似乎在追逐着光。身上的囚衣颜色与泥沼无异,和着腐烂的伤口,散发出阵阵恶臭。
在这里,他没疯就已经是奇迹。
狱卒把食盒抛下,例行公事的说:“年号偃武。”
这种地方,他是能少来一次就少来一次。不过他也好奇,到底是什么样的人犯了怎样罪才被关在了这儿。
沈煜一动也没动,连眼皮都没抬一下,只是目光涣散的盯着自己右手看,唇角弯弯。
他曾是大随国的丞相,后来弃文从武,被封为将军,再后来被污蔑说私通外敌,到如今深陷牢狱,已经三年了,证据仍旧不齐全。
牢狱外忽然响起了一阵脚步声,一个青年男子大步踏了进来,人还没完全出现,就先厉声喝道:“是不是你干的好事?!”
“哎呀,徐兄。你可是大忙人啊。”沈煜轻轻地笑出声,“怎么想起来看我了?真是稀罕。”
“你别给我装疯卖傻!”徐辞呵斥道,他好像才注意到狱里的环境,有点愣怔。
“徐兄说的哪里话,我在狱里三年,连东南西北都不知道。”沈煜喘了一口气,又继续说,“哪里又会知道外面发生了什么?”
“你不知道?”徐辞嗤笑,“那我告诉你,蛮夷来犯,意图我燕云一十五洲。渭北已失陷。如今人心惶惶,简城告危。”
沈煜默了默,慢吞吞的往外吐字:“不可能啊,我自以为我之前布置的还行,不至于会这么糟糕。”
“是啊。”徐辞冷笑,“所以到底是不是你干的好事?”
“陛下,您想象力真好,不愧是年轻啊。陛下英明神武,要真是我干的,现在陛下会来这儿?”沈煜又喘了口气,“我如有这能耐,还不出了这牢狱,在这儿跟耗子玩吗?”
“说不定呢。沈将军无所不能,喜好异于常人也不一定,说不定就喜欢躲在牢狱里跟耗子玩。再说不定……这耗子姓徐呢。”
狱卒低着头,心里惊骇不已。
沈煜没反驳他:“臣在狱中无所事事三年,所幸宝刀未老,愿统率三军,战蛮夷,复我河山,以证清白。”
“你以为朕会让你将我大随白白拱手蛮夷?你以为我大随除你之外就再没人了吗?!”徐辞怒道,“沈煜,你想得到美!来人!传朕口谕,明日午时,沈煜当斩!”
“那真是多谢陛下成全了。”沈煜有些虚脱的笑了一下,声音平坦,没有抑扬。
“哼!”徐辞一拂衣袖,转身出去。
“您……”狱卒声音微颤,激动得不成样子,“沈相……沈将军……竟然是您吗?”
沈煜微微颔首,有些怅然:“好久没听过有人用这样的语气,这样称呼我了。”
狱卒“噗通”一下跪在地上:“小人我之前有眼不识泰山,望沈相恕罪。只是……”沈相何以落得如此境地?狱卒怕勾起他的伤心事,连问都不敢问。
明明理应受到万民敬仰的人啊,怎么沦落到了如此地步?
狱卒浑浊的眼里满是伤悲,最后摇摇头,拎着空荡荡的食盒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