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X》

我想只有一个花环是无法表达不舍的，就算那是我瞒着师父踏着晨露摘下清晨熹微时候噙着露水的野花，坐在山顶上亲手编制的，但是对于将要离开的人，还是太过于单薄了，至少那时候的泪水是这样表露的。

离去的人不知何时归来，此行山高路远。

师兄对于那时的我来说，或许是比师父还要珍贵的存在，想要成为真正的侠客，我对于每日的练习不敢有一丝懈怠和不满，但这对于一个刚及龆年的孩子还是太沉重了。

“安迷修，这有什么好练的，走。我带你去看花灯。”

虽然这样有违一直坚定的信念，但不得不说，我是期待他说出这句话的，在每一个挑着油灯插在木栏上，暗下来的天色把地面抹成暗色，又被汗水浸染的近乎青黛的日子里，他扯开我几乎握不住剑的手，握紧它，带着我去山下看那永远看不够的戏和灯。

我以为日子会永远这样。

后来他和师父的争吵变得频繁而严肃，甚至会让那个时候的我听的云里雾里以至于时至今日已经记不住大部分内容，只知道他们争吵了，吵得很厉害，而且师兄提到过很多次，要走了，他要离开这里了。

起初我以为这只是气话，就像他曾经说过不要我了，最后还是抱着哭成泪人的我轻轻地哄着说在开玩笑，我偏执地认为这次也是他的玩笑。

但是他真的走了。

或许他是不希望我知道的，但是我听到了他夜里起来收拾东西的声响，于是我去编了那个花环，也许是因为来不及了，也许因为别的什么，那时候我心里只有一个念头，花环，我要送给他一个亲手编制的花环给师兄践行。

我知道自己是留不住他的，于是我没有说出埋在心里的那句不要走，他笑着揉揉我的脑袋，低头对我说。

“安迷修，我们会再见的，我期待着那个已经蜕变的你。”

他走后的几年我和师父像从前一样生活，师父批准我如果无聊可以去看灯展，可是直至离开的那几年看过的次数加在一起也没有他一年中带我去过的多了。

后来师父的身体越来越差，直到卧床不起，最后的最后，我趴在他的床前，听着他轻轻地对我说，安迷修，成为一个真正的侠客，你已经够格了。他说他没有顾虑了，于是兴冲冲的，去赴来世的约了。

我收拾好了那个曾经生活了十几年的地方，然后掩上门，带着我的剑和包袱，转过身一步步离它远去，也决定从此不再回到这个承载了太多回忆的地方。

江湖是个吃人不吐骨头的社会，每个人都要学会摸爬滚打。迫于生计我在怂恿和撺掇下学会了抽烟与喝酒，甚至沾染过赌。多年后我第二次因为谈生意而走进烟味呛人的漩涡场，墙面上贴满了粗制滥造但内容明了的通告围捕。画像上旧熟的脸，张扬的笑和玫红到摄人心魂的眸子。有人说，他是侠客间的叛徒，他接近教会长的身边，就是为了博取信任然后一击毙命，有人说他说不定早就被玩过了，果然是喂不熟的狼。

我默然地穿过嘈杂攒动的大厅走上二楼房间，拉开门，于那此次交易的来人对视上瞬间警惕皱紧眉握上剑。

“嗨，我说过我们会再见，果然，我是对的。”

“你最好解释清楚这几年你到底发生了什么”

“赞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