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日三秋

再一次坐在梳妆镜前，但镜中的可人却是笑着的。

红嫁衣，黑细眉，粉胭脂，长秀发……

二娘眉眼弯弯，手里拿着留青色的玉梳缓缓划过面前乌黑的长发，边梳边道，“一梳梳到尾，举案又齐眉。二梳梳到尾，比翼共双飞。三梳梳到尾，永结同心佩……”

“咱们兮儿呀，终于是如愿嫁给自己的意中人喽！二娘这心里啊，是又高兴又伤心……”

说着，二娘忍不住抬起另一只手，轻轻携去眼角因为悲伤而分泌的泪水。可不知怎么的，越抹眼泪越多，几乎遮挡了她的全部视线。

“二娘，您别再说了，妆都快哭花了。”月兮微昂着头，努力眨巴着清澈的眼睛，让泪水憋回去。

“好好好！咱们兮儿真是长大了，成大姑娘了……”

……

……

戴上沉重的头冠，盖上盖头时，月兮再次看了看二娘和其他不能带去陪嫁的丫鬟，刚要跪下感谢二娘这么多年的养育之恩，便被她扶起。

月兮亲娘走得早，爹没有续弦的打算，二娘她也是膝下无女，便把兮儿当亲生女儿一样呵护至今，月兮很是感谢二娘。

“起轿！”洪亮的女音再次响彻整个京城。

鞭炮噼里啪啦地炸着，艳红的火花吞噬着红色的纸一直向上，直至消失。

跨过火盆，手上再次被塞进一段红绸，红盖头下，一只骨节分明的手牢牢地握着同心结的另一端。

大堂首席上，月父和宜阳王，也就是甘上卿的父亲，正满脸笑容地与对方寒暄。待到新人入堂这才端正坐姿，摆出身为一家之主的姿态。

“一拜天地！”

“二拜高堂！”

“夫妻对拜！”喊话的媒婆音量似乎又拔高了不少。

随着身子的倾斜，红盖头下，那令她心驰神往的面庞又清晰了不少。他握着同心结的另一端，很牢，像是这辈子都不会放手似的。

“礼至，送入洞房！”

月兮被丫鬟搀扶着来到了一间布置非常喜庆的房间里。

尔后，雕花木门被人从外面轻轻推开，发出“吱呀”一声，回荡在寂静无声的房内，宛若一把剑，撩拨着月兮的心弦。

艳红如火的盖头被一柄黑长的秤杆缓缓挑起，青年俊美的面容在她眼前逐渐变得完整。

四目相对，清浅的眸中只剩下对方的身影。

青年目光缱绻温柔，抬手帮她把压在头上的笨重的头冠拿下，发丝失去束缚，大半散落在她的肩上，只剩小部分松松地拿着簪子固着。

交杯盏中泛着盈盈的酒香，轻沾薄唇，酒便顺着舌咽往下滑，所经之处，芳心燎原，酥麻入骨。

青年上卿将她轻轻拉入怀中，似是在对待一个易碎的瓷娃娃。

熟悉又好闻的檀木香夹杂着丝丝缕缕的酒香勾着月兮的鼻尖。

“兮儿，我终于可以，真正地拥有你了……”青年轻声呢喃，宛若仲夏傍晚的一缕凉风，柔情款款。

月兮莞尔一笑，依偎在他的怀里，隔着新郎服，青年上卿胸膛滚热的温度直直煨烫着她的脸颊。

月家的痴儿，终于是得偿所愿了。

挑兮达兮，在城阙兮，一日不见，如三月兮。